大汉王朝的扩张:虽远必诛__70(2 / 2)

汉章帝的信任与支持,是班超开拓西域事业的坚强后盾。章帝元和元年(84年),东汉政府再度增兵西域,由假司马和恭率领一支八百人的小分队,支援将兵长史班超。这时班超手中的汉军数量增加到约二千人,虽然数量仍然偏少,但是班超已经准备对反叛的莎车国展开攻势了。

然而这次,疏勒王忠突然叛变,使班超遭遇到十年来最大的一次困难。

班超在得到和恭率领的八百人援军之后,又征发疏勒与于阗的军队,进攻莎车国。莎车国位于疏勒与于阗之间,两面受敌,颇为狼狈。莎车王秘密与疏勒王忠联系,以大量的金银财宝贿赂疏勒王,疏勒王在得到这些财物后,临阵反戈,撤出战斗,退保疏勒西部的乌即城。

疏勒曾为龟兹的奴仆国,正是班超驱除龟兹人的势力,立忠为疏勒国王,而且这些年来,班超始终与疏勒国一同抗击龟兹人的入侵。疏勒王为什么会叛变呢?这里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最根本的原因,恐怕是疏勒王认为班超没有力量击败龟兹。首先,从东汉政府两次增兵西域来看,一次由徐干率一千余人增援,一次由和恭率八百人增援,这表明东汉政府并无意在西域大举用兵,以区区不足二千人的军队,要击败强大的龟兹国,无异于痴人说梦。其次,班超入西域十年来,除了一次突袭姑墨斩杀七百人外,其余时间均是被动防守龟兹等北道诸国的入侵;班超不仅在北道毫无进展,甚至原本控制的南道国家莎车也叛变,归附龟兹,疏勒王忠有理由对未来局势持悲观态度。再者,前一年发生了李邑对班超的诋毁中伤,以及对西域事业的悲观态度,也说明在汉帝国一方对西域经营上也有完全不同的两种态度。种种原因,使得疏勒王忠最终选择了叛变之路。

班超在西域的奋斗,其艰辛程度,远远超过常人的想象,西域各国错综复杂的关系,象一团乱麻,很难理清楚,特别是夹缝中生存的小国,为了自身的利益,今日归附这个利益集团,明日归附另一个利益集团,这是司空见惯的事。古代史书中简单地把此现象归结为西域胡人性格的反复无常,这是有失公允的,在中国的春秋战国时代,夹在大国中的小国们也时常采取这种骑墙派的作法,象郑国就是一个典型。

班超对疏勒王忠的叛变迅速作出反应。

凭借他在疏勒十年所建立的威望,多数人仍然忠于汉室,班超迅速改组疏勒的政府,立疏勒贵族成大为新的疏勒王,然后放弃对莎车的进攻,转而进攻疏勒叛军的据点乌即城。

围攻乌即城的战役持续了半年之久,仍然无法破城,因为攻城的兵力太少了,形势对班超很不利,北面要防龟兹及其喽啰国的入侵,南面要防莎车国的反扑。更严重的问题是,康居国也卷了进来。康居国曾在建初三年(78年)协助班超对姑墨发动的石城战役,然而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疏勒王忠多次派人前往康居国,请求康居国出兵援助,康居王也察觉到班超的处境很不妙,权衡利弊之下,决定支持疏勒王忠的叛乱。

康居的军队翻山越岭,向疏勒叛军的据点乌即城挺进。

一旦康居军队抵达,班超势必要放弃对乌即城的包围,如此一来,将变得非常的被动,甚至有可能在叛军与康居军的反扑下,被迫撤出疏勒。

必须要想办法让康居军队撤军,这只能走外交途径了。

当时中亚一带,势力最强的当属大月氏国。

东汉时代的大月氏,还有另一个叫法,就是贵霜帝国。月氏自从被匈奴灭国后西迁中亚(事见张骞出使西域),其国家本有五大部落,一百多年后,贵霜部落最后吞并其余四个部落,更改国名为“贵霜”,当时在大汉帝国仍然沿用旧称“月氏”。贵霜帝国开始强盛,开疆拓土,向西攻打安息国(帕提亚帝国),占领伊朗高原东部,向东击灭罽宾(克什米尔一带),然后又南下击破天竺(印度),迫使天竺臣服,此时的月氏国,据有阿富汗、克什米尔、印度西北部、巴基斯坦一部、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一部、土库曼斯坦以及伊朗东部,当之无愧是中亚与南亚的霸主。

自从张骞出使月氏以来,月氏与汉帝国距离遥远,井水不犯河水,月氏无意得罪东方强大的汉帝国。康居国位于月氏国的北部,当时月氏与康居刚刚和亲,两国关系正处于蜜月期。

班超从月氏国下手,财可通神,他秘密派人给月氏国王送去锦帛财物,同时请求月氏国王向康居国要求撤回援助疏勒叛军的军队。

月氏国王一来也不想与汉帝国为敌,二来得人钱财,便派人前往康居国,告诉康居国王,没事跟汉帝国结怨,不是自讨苦吃么?忘了当年陈汤如何万里远征康居,击杀郅支单于么?康居国王听罢冒了一身冷汗,赶紧急令增援乌即城的军队停止行军,然后派人与班超谈判。谈判的结果,疏勒王忠在康居军队的护送下,到康居国避难,乌即城全体守军向班超投降。

疏勒的叛变差点毁掉班超在西域奋斗的成果。如果不是班超以灵活的外交化解了这次危机,那么有可能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这次危机的解决,充分展现了班超在解决复杂国际问题中的智慧与手段。

尽管这次危机解决了,班超也意识到西域中叛变的暗流涌动,究其原因,是匈奴人在西域的影响力仍然不容小视,北道诸国唯龟兹马首是瞻,而龟兹是坚决站在匈奴人一边,而南道诸国对匈奴、龟兹心怀恐惧,叛变随时可能发生;另一方面,在汉帝国的高层,对经营西域的意义仍然低估,只把经营西域限定为有限战争,并不投入重兵,所以西域的得失,更多是凭借班超的个人的能力,所幸的是,班超正是最佳人选。

班超平乌即城之后,整个外部形势对班超开始有利了。首先是北匈奴在内忧外患之下,不得不与汉帝国和解,互通商贸,其次是北匈奴开始出现大量的叛逃事件,逃到汉帝国的人数越来越多。北匈奴的衰弱,使得龟兹国等北道诸国不敢贸然对班超所在的疏勒国发动进攻,而班超鉴于疏勒国内部的不稳定因素很多,也没有腾出手来解决南部莎车国的叛变,此后几年时间,西域形势相对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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