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汉人皇帝:崇祯大败局__43(1 / 2)

“哼,毛文龙目中无人!”张思顺愤愤道。

“怎么说?”

“在城门口,当着众官员,他毛文龙竟不行参拜礼,就只弯弯腰,作个揖。到了这儿,他竟也不谦让,就和大帅并排坐了。袁大人是钦差,他毛文龙算个球!”张思顺道。

郭广笑笑道:“不可胡说,毛将军是朝廷重臣,大人待他以宾礼,自有道理。”随后放低声音,“优礼是小事,要看谈拢谈不拢,毛将军知不知趣。”说完转身踱开。

二人正愣怔,只听屋里的谈话忽然放了高声,张思顺便把耳朵凑向门缝。

袁崇焕举着朝廷转给他的毛文龙疏的抄本:“毛将军在圣上面前告本部院的状,说什么‘今事实难做,臣之热肠冷矣,性命危于朝夕。督臣为臣上司,臣辩驳其疏,自觉非体、非理,听皇上或撤或留,臣亲抱敕印,进登州候旨,逮臣进京,悉从公议,治臣以罪,完臣一生名节,免误封疆大事矣!’哼哼,好大的委屈,好大的气性!”

“本镇可不是抱屈,实是难做。”

“还怎就有性命之忧呢?”

毛文龙当然是有备而来,便道:“不是本镇不愿受节制,而是大人的种种做法是要文龙性命。大人一到宁远便宣布海禁,不许登州一船出海,就是朝廷给东江的粮饷器械,陆路的要先运宁远,水路的也要先运至宁远近海的觉华岛,一律先经督师衙门挂号,再运东江,舍近求远,弃易图难,本镇不知何故。如果大人截留东江粮饷,不单是文龙,东江子弟岂不都有性命之忧了?”

袁崇焕笑笑,道:“你还说本部院给你拦喉一刀,必定立死,未免太过夸大了吧?”

“本镇也正想向钦差大人讨教。大人也知道,这皮岛、金州并非只有官兵,还有原住百姓和避难辽民。东江孤撑海外,制敌机锋,正如圣上所说,岛上之人荷锄是民,受甲即兵,但朝廷粮饷只按兵丁之数核发,皮岛又地小田少,不足供养军民,故岛上居民多有与过往商船交易者,本镇亦开眼闭眼。大人申严海禁之举,致使客船畏法,再不敢来,东江筋脉立断,岂不是拦喉一刀?”

“你们听听,在大人面前他竟敢自称本镇!”张思顺横眉立目道。

“嘘——住口!”杨正朝立起一指,把耳朵贴向门缝。

“只是居民百姓做海上交易么?你毛大人没做么?”只听里面袁崇焕问。

“不敢瞒大人,只因军饷不足,本镇也做一二,收入尽充军资。”

袁崇焕盯着毛文龙:“大约有多少?”

毛文龙略一沉吟,缓缓道:“季节不同,有多有少,总在几千两至上万两。”

袁崇焕端起茶呷了一口,道:“这与本部院算的大有出入。据本部院所知,将军与朝鲜、暹罗、日本交易频繁,参貂缯币,无所不至。不仅交易,还设税抽头,过往船只输税挂号,才能放行。皮岛处辽东、朝鲜、登莱中心,乃三地交往必经之所,由此算来,东江月入白银不下十万两!这可是我宁远三个月的饷银呀!”

毛文龙心中着实一惊,袁崇焕果然知道根底!想了想,发出一声长叹:“本镇受命九年,孤处天涯,却屡受毁谤,早已心如死灰。只因圣恩未报,东江百姓可怜,才力疾做事,并非栖栖恋位。朝臣责本镇虚冒军饷,倘得饷具充足,何必与夷交易?又何必苦守海岛?”

“是了是了,”袁崇焕又抄起抄本,“‘臣一介末弁,曲直生死唯命是从,岂敢哓哓取憎?实在是文臣误臣,而非臣误国!诸臣独计除臣,不计除奴,将江山而快私忿,操戈矛于同室。’嗯?”

毛文龙直直盯着袁崇焕:“督师不信么?督师也相信那些蜷踞朝堂、全无退敌良策、只会指手画脚、诬陷忠臣、哄弄皇上的无能之辈的谰言?”

袁崇焕笑了:“皇上下诏说,‘文龙远戍孤悬,备尝艰苦,屡建捷效,心迹自明。’是吧?”说着站起身道,“将军随我来。”说完大步向外走。毛文龙刚还横眉立目,此时便凝在那儿,不知袁崇焕是何意,也只得起身跟着。郭广、杨正朝和张思顺也跟过来。

几人转过后堂,是个庭院,院中有座两层的楼阁,看样式像座闺楼,却是重兵把守,月门里外双岗,院中挨墙根儿一圈儿都是兵,二楼外廊上也满是兵,个个都是长短双兵器。

毛文龙进了月门一见这阵势,以为中了圈套,有来无回了,便站住脚。但袁崇焕并不回身,直向楼里走。

毛文龙回头看看,门口的双岗依旧是原来的姿势,并不看他,但郭广、杨正朝和张思顺见他站住,便也站住了,盯住他。郭广一抬手:“将军不必相疑,尽管放心,请吧。”毛文龙无法,只得跟进。

进了小楼,只见地上摞着十几只大箱子。

袁崇焕道:“打开箱子。”杨正朝、张思顺过来打开前面一箱。

“将军请过目。”袁崇焕道。

毛文龙近前几步观看,原来箱中装的是满满的泰昌制钱!

袁崇焕指着道:“这是昨日刚到的东江饷银十万两。”

毛文龙先一愣,然后笑起来,摇头道:“大人说笑吧?户部从未按时发过饷,此次本镇并未催饷,怎会发来?大人莫因下官偶做海上生意便拿十万之数取笑本镇。”

郭广道:“正是东江饷银,是督师屡疏皇上催促户部,才解来的。”毛文龙见郭广一脸正经,就不笑了,右腿跨前一步,单膝跪下:“谢大人!大人恩德,文龙感铭肺腑!”

旁边张思顺鼻子里出了股气儿,没敢出声,凑到杨正朝耳边道:“这鸟将军见钱才下跪。”杨正朝瞪了他一眼:“闭嘴!”

袁崇焕伸手略一托毛文龙双肘,道:“将军请起。为属下催饷也是本部院职责所在,不必言谢。本部院申严海禁,并非是要给东江拦喉一刀,只是要将军一心防务,锐意练兵,饷银自有本部院去办。好了,本部院不日将亲赴双岛,阅兵东江。”

这话大出文龙意料,起身道:“大人要亲蹈海涛,远赴东江?”

“有碍将军么?”

“不、不,下官岂敢,下官求之不得。”

“一言为定。只要你我二人和衷共济,便破虏有日。”

“谨遵督师之命!”

“好!”袁崇焕转身向郭广吩咐道,“即刻装船,严兵把守,明日随毛将军一同起身。”

老臣拜驾

天还不见蒙亮崇祯就爬了起来,沐浴更衣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