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汉人皇帝:崇祯大败局__27(2 / 2)

崇祯不再说什么,翻开爰书看下去,渐渐地,眉头又挤成深壑:“吴淳夫、倪文焕削秩夺诰,田吉、李夔龙革职,田尔耕、许显纯逮论,杨寰、孙云鹤、崔应元削籍,哼!你们如此拟处,是曲意维护,还是要朕当个仁慈之君?五虎五彪委身奸阉,无君无亲,机锋势焰赫突逼人,受指怙威,杀人草菅,幽圉累囚,沉狱莫白,你们不是不知。如此薄惩,其他人等又该如何发落,国法如何得伸?再拟!”

四人唯唯领旨。崇祯已是怒极,一拍御案:“魏忠贤寸磔其尸,悬首河间,崔呈秀尸斩首,客氏尸发净乐堂焚化!魏、客爰书刊布中外,以为奸恶乱政之戒!”

几人明白皇上此举是要将惩处升格,可这几人自身也不干净,几人本意是对逆案骨干从轻惩处如能通过,朝臣自会以为出自圣意,也就懈了劲儿,如果圣意严惩,廷臣必穷追,自身也就难保。

都察院左都御史曹思诚走前一步:“陛下,附阉者有卖身邀宠,以图进身,也有迫于情势,随声而已,并无过恶。如果一意苛求,只怕言官攀比邀功,牵连无辜。”

崇祯和缓了脸色:“说的是。不可枉纵,亦不可冤诬。朕想起一事:山西道御史刘重庆疏揭李永贞、刘若愚、李实受魏忠贤指使诬劾周起元、周顺昌,致二周瘐死。李实疏辩,当初上疏的奏本是魏忠贤从他那取走的空印纸,由李永贞填写的,你们去查验原疏,据实回奏。”

几人说了“是”,唯独黄立极愣在那儿,看看别人,又看看皇上,一脸的不明白。崇祯见他一大把年纪露出一副呆相,笑了起来:“老阁辅有疑问么?”

黄立极赶忙叉手一躬:“老臣未办过案子,不知如何查验原疏,请陛下明示。”

潘士良走上一步,拉了拉黄立极衣角:“这还用问圣上么?先填后印,朱在墨上,先印后填,墨在朱上,细看便知。”

黄立极恍然大悟。崇祯笑道:“原不是要你知道,朕叫你来不为此事。你的乞休折子朕阅了,是为胡焕猷上疏事吧?”

黄立极浑身一震!

山阴监生胡焕猷劾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李国“身居揆席,漫无主持,甚至顾命之重臣,毙于诏狱;五等之爵,尚公之尊,加于阉寺;而生祠碑颂,靡所不至。律以逢奸之罪,夫复何辞?”

黄立极半天才回过神,已是股栗,赶忙跪倒:“臣德能平庸,忝居魁首,叨邀圣宠,已是有负君恩,如今年已老迈,恐负国家,罪不能赎。只是……只是,从来大臣被论劾,未有为缝掖书生所数如臣等者,负此辱而去,臣等虽身填沟壑终不瞑目啊!”

张瑞图、施凤来也立刻露出哭丧相,齐声附和。

“不必说了,祖制卧碑生员禁言事律,胡焕猷一个监生,竟敢上奏章,朕已将他论杖除名,国事纷纭,东西未靖,正赖卿等竭力劻勷,安心料理,以副朕怀。”

“谢陛下隆恩。”黄立极蹭了半天站不起来。

半日无言的李国突然说话:“陛下,臣请陛下不问胡焕猷。”

“唔?这是为何?”

“胡焕猷劾臣等,乃是为国家大义。”

“卿果然有宰相肚量。不过朕已处置了,你也不必再请了。”崇祯收了笑,“还有一事,陕西那个闹事的王二,压下去没有?”

几人互相看看,就都看了黄立极,黄立极只好回答:“回陛下,贼众以王二、钟光道为首,他们杀死了澄城知县张斗耀,继而相继攻下蒲城孝童村和韩城芝川镇,又西去宜君县,打开监狱,放出囚犯。现在已在洛河以北的山上竖旗立营,尚未压下去。”

“怎么这么点儿贼人几个月了还压不下去?”

“陛下,王二初聚众时不过几百人,现在已经上千人了。”李国道,“陕西连年灾荒,饥民遍野,胡廷宴、张斗耀等不思疏解,反而加紧催逼税赋。据说王二等攻破澄城县时,张斗耀正在坐堂追比[1]。”

崇祯叹口气:“是啊,万历中以来,陕西的旱灾就没消停过,你们也该拿出个赈灾济民的办法来。不过,贼还得剿!告诉胡廷宴,速速进剿,务期荡平!你们都回去吧。”说着起身,正要离开,忽听远处传来哭声,竟是号啕大哭,崇祯本就心中不舒服,立时惹得怒火攻心,“王承恩,去看看,谁敢如此放肆!”

王承恩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禀道:“回皇上,是总督漕运太监崔文升。”

“朕还没死,他为谁哭丧?!”

“回皇上,是因为御史吴焕疏参他为逆珰腹心,他觉得冤枉,想达帝听。”

“这是想达帝听吗?这是向朕示威!他冤枉吗?他引进李可灼,漫投寒药,至皇祖宾天!他总督漕运,与刘中选恣为纵肆,剥君虐民,几激大变!他还喊冤?拖下去杖一百,降净军,发孝陵!”

旁边几人同时心脏掉到腹腔里!这位爷实在厉害,一个总督漕运太监他都这般清楚,而且如此记得牢,这鬼门关是铁定难过了!正转身要走,忽听皇上叫:“你们回来!”

几人立定回过身。

崇祯走过来,说道:“朕曾说过宫中暂不收选内侍,但现在已裁撤至万余人了,却还有崔文升这等人,看来内侍要再换选一批。今后还是按祖制禁例:民间有四五子以上者,许以一子报官阉割,官府选定,监督净身,有司造册送部院衙门,供收补内官时选用,其余一律不准。以后收选内侍,要事先准奏。”

崇祯背着手溜达回去:“无知小民希图财利,私行阉割,童稚不堪,多至殒命,违禁戕生,深可痛恨!如敢有私自净身者,本人及下手之人处斩,全家发烟瘴地面充军,两邻歇家不举者同罪,要立刻布告民间!有司知而不禁,并行究处!”

黄立极应声“是”。

崇祯转过身来,盯着几人道:“自今以后,大小臣工须知各修职业,各效忠诚,不得有照权纳贿之心,巧为钻营。倘有敢蹈前辙交接近侍作弊者,必究如律!”

尾大不掉

隆冬时节,上朝时分天还未亮,大臣们排列停当了。崇祯手中拿着几份奏牍进来,先对王承恩说:“叫徐时泰、陈具庆来!”

王承恩答应着跑出去叫人传信儿。

崇祯坐稳当了,眼光扫了一圈儿,打开奏牍:

“三法司谳定逆案:吴淳夫、李夔龙、田吉、倪文焕引《职官受财枉法》律,发戍边卫所充军,由各原籍抚按官按银追赃:倪文焕五千两,吴淳夫三千两,李夔龙、田吉各一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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