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怎就没想到先布置了呢?便点着田尔耕道:“快去传咱家的话,叫许显纯立即封锁四门,不许出入!叫涂文辅去围了信王府,但不要惊扰了他们,只许进不许出!”
田尔耕站起就跑。
李永贞心中一直亢奋,他觉着机会到了,这一时已是想好了,自觉着成竹在胸:“我看也别要什么小皇子了,干脆就厂公黄袍加身吧!”
这一句话明白说出,众人脸上都失了颜色!
虽然这种心思几人早都掂量过,但毕竟就是魏忠贤也没挑明过,一经说破,还是让人心肝抖颤!
李永贞捋起袖子道:“有二计可行。一是今夜就杀了小王爷,对外就说是歹人所为,事出意外,皇位虚待,厂公自是众望所归;二是逼那小王爷写下禅位诏书,一个毛娃,知道什么三六九,吓也吓死了,怎敢不写?厂公名正言顺接掌大宝,这不就结了?”
魏忠贤一拍桌子:“以后谁也不许再说这等混账话!咱家一腔忠诚,赤心为国,只知为皇上分忧,从未做过篡逆的大梦!立了小皇子,也是姓朱,也是咱大明!”说到这儿又潸然泪下,“咱家就盼着皇上多福多寿啊!”
崔呈秀心中也骂了声混账,阉人窃国,必天下大乱,不得好死!便接口道:“再说,还有福王呢!”
几人又都不说话了,正没动静,田尔耕急急进来,单脚刚过了门就道:“王朝辅报,未封门前王承恩刚出了宫!”
魏忠贤低低叫了一声:“不好,事泄了!”
崔呈秀站起身,看着魏忠贤道:“速命涂文辅撤围信王府,迎信王入宫,先将信王攥在我们手里,别让中宫抢了先,进了里面再作计较。一方面让他折腾不得,另一方面即使将来事不谐,也不失迎立之功。”
魏忠贤使劲盯住田尔耕,眼里冒出绿光:“尔耕啊,你是手握宫廷禁卫大权的锦衣卫都督,你说呢?”
田尔耕浑身一颤,嗫嚅半天才道:“可下官是捏在厂公手里的呀,还不是厂公说咋办就咋办。”
“咱家是在问你呢!”
田尔耕心里打鼓了,他明白,议论归议论,真要动手,就得他当那出头榫子。如若失败,自不必说自己头一个被杀头,即便成功,还须向天下有个交代,自然是推出个替罪羊:田尔耕谋逆弑君!还是一个死!自己的权势利禄是魏忠贤给的,当然就得给他卖命,但却不想给他送命!想到此,田尔耕便壮起了胆,说道:“厂公,百密还有一疏呢,何况皇上走得急,我们毫无准备。这事可是出不得半点儿偏差的!我田尔耕的小命儿不值钱,可不能连累了您老人家。我看还须仔细筹划。”
魏忠贤心里拱上了气,都是软泥捏的!但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想了片刻道:“只好先如此了,”说着冲田尔耕一挥手,“叫王朝辅去告诉涂文辅,现在就迎信王进宫!”又转向李永贞,“告诉刘诏,先在京郊歇住,听咱家下一步安排。”
储君惊魂
自皇上召见已过去了十天,既无缘再见,也不知动静,但朱由检心中明镜似的,皇兄糊涂,既已立储君,何要魏良卿代天子祭太庙?这太庙可是臣属祭得的?若无贼心,就应惶恐力辞,他竟是直任不辞,岂不是司马昭之心吗?规制,祭太庙不得称臣,只称孝子皇帝,太子称孝孙嗣皇帝,他岂不是自认了皇帝吗?乱臣贼子弄权,身为储君却吭不得声,朱由检心内十分焦躁,见外面月朗星稀,便举步出门,信步来到王妃周氏的寝室,却见田、袁二妃也在这里。
朱由检新婚仅半年,三个王妃都是张皇后给张罗的。
明朝故例,皇帝大婚,皇后与两名贵人同进。在张皇后心中,皇五弟早已是储位继承人,所以,她在给朱由检选正妃时,也同时选了两名偏妃。三人见丈夫进来,起身相迎,周氏道:“王爷,是不是派徐应元进宫一趟,打探一番?”
“不可,”朱由检摇摇头,“咱们还是聊聊天儿吧。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话?”
袁妃道:“听下人说,皇上是吃了霍维华进的一个秘方才病体越发沉重的,不知是真是假,就说的这个话头。”
朱由检生性谨慎,即便在家人面前也从不提宫中事,见三人问起,便道:“皇上自天启五年一场大病,由此身体日衰,两月前渐感不支,时常困倦,面少血色,瘦弱异常。霍维华进的秘方名‘仙方灵露饮’,说是能医皇上痼疾,有旨调制进呈。霍维华连夜大干,翌日进供御食。皇上饮了数匙,味如醍醐,清甘可口,遂命时时进呈。不想饮了月余,竟致胸膈饱闷,上腹鼓胀,浑身浮肿,全无气力,终日奄卧龙床。再传御医诊了,却是沉疴已固,医药罔治。唉,父皇就是病体沉重之时吃了李可灼进奉的红丸宾天的。可见这方士之言多不可信呢。”
“皇上为何将政务全委之魏忠贤呢?”
朱由检看了看说话的田妃,又向门口张了张:“皇兄生性好动,虽未读过书,但颇聪敏,尝自动手制造机巧,刀锯斧凿,引绳削墨,乐此不疲。所造微缩景观、蹴圆堂、各种机关,曲折繁复,微妙玲珑,几夺天工,颇具匠心,若非生于帝王家,当是鲁班再世。只是十六岁继位,毕竟年轻了些。”竟是一字不提魏忠贤。又聊了会儿,大家便散了,各自回房歇息,朱由检就留在了周氏房中。
将近子时,就听王府总管太监徐应元在门外低声急叫:“爷,出事了!”刚在迷糊中的朱由检被惊醒了,脱口而出:“什么事?”
“锦衣卫围了王府!”
“什么?!”朱由检身子一抖,咕噜坐起,脸都绿了,这当然是魏忠贤派来的,“他要怎的?”
“不知道。”
朱由检穿衣下床,脑子里迅速翻检着各种可能性。
皇上大薨了?还是魏忠贤趁皇上弥留,假皇上名义为自己捞取个名正言顺的名分?他是想废了我,还是想杀了我?是想自己登大宝,还是想另传他人?无论哪种情况,第一要做的,是赶紧让皇后知道。想那魏忠贤,现在还不敢拿皇后怎样。
“徐应元,派个机灵活泛的,速速进宫,禀皇后知道。”
“王爷,各门全都封了,只许进不许出!”
朱由检颓然坐下,完了,索命来了!往好处想,即使留下命,今后也就是尸居余气,甭再做那当皇帝的春秋大梦了。
朱由检正心灰意冷,跟在徐应元身后的王府管事太监曹化淳凑上来:“爷,您忘了,前几日皇后娘娘叫王府派个人去跟着她,奴婢派了王承恩去。奴婢想娘娘是为随时有了动静就跟爷您通气儿的,娘娘都考虑周全了,有啥动静王承恩会回来报信儿的。”
经这一提醒朱由检也想起来了,点点头,但心里毕竟放不下。
正无可奈何,王府太监高时明在门外道:“王爷,英国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