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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然不觉得报备是个好习惯,但他已决定改变。程振云不想看项真哭——不单是项真哭起来太难看的缘故。

项真迟钝地眨了眨眼,过了片刻才彻底清醒过来,赶紧地爬起来换衣服:“云老师别急走啊,我跟你一起!”

羊八井又是微雨天气。狂风裹挟着细密的雨丝从车窗刮进来,冻得项真一个激灵。他摇紧了车窗。

天色瞧不清,但想必是旷野密云,无星无月。车灯所照路面光影分明,除此之外是整个世界的黑暗,仿佛所有光明都集中在这一辆破旧皮卡的前路,而人类是偌大舞台上隐藏在追光后的不知名演员。

项真越开心里越发毛。他打破沉默,没话找话地问道:“云老师,你打电话那天,也是这么黑吗?”

程振云正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窗外,闻言不置可否地应了声,回头瞥一眼项真,慢悠悠道:“我又不怕鬼。”

项真:“……”

程振云笑了笑:“差不多吧,也是这附近。我带了伞,而且观测站的安全帽有头灯,大概——”他指向车前的大灯,“就是这个效果。”

飘着细雨,远光灯照出雾蒙蒙的一截沥青路,隐约可见草甸的轮廓,一切都被狂风刮得倒伏。这黯淡狭窄的光明照不清更远的前路,更照不见侧方任何可能的分岔,仿佛身在江河之上,脚下这路是唯一的桥梁。

光只有那短短一截,伸手就可够到尽头,却又随着车行无限延伸。

项真想象着云老师独自站在那黑暗中,听自己哭哭啼啼地抱怨,一时间脸热不已。那些话语是不是像空中楼阁?云老师又会不会厌烦他的矫情与小题大做?

项真总是贪图太多。他的情感纤细得禁不起任何蝴蝶翅膀的煽动,片刻的分离都会被他放大成千百倍的患得患失。他时刻渴望着更亲密的接触,甚至会为此控制不住自己时刻沸腾的情绪,歇斯底里地祈求关注。

那一点儿都不优雅帅气。人高马大的躯壳、英俊帅气的外表,还有修炼了这么多年又被顾瑜千锤百炼过的表面风度——这些跟项真本人是完全的货不对板。项真骨子里还是那个会因为大人走开一分钟而嚎啕大哭的幼稚鬼。他感情洁癖又不敢承认,畏惧孤独到情愿拿着批发页面那些不言而明的虚情假意当做独一无二的绝版真心来搪塞自己,然后站在道德高地哭哭啼啼地指责对方来安抚那颗明明是被自己戳痛的心。

他那么坏。

但是云老师独自站在黑暗中,耐心地听这个坏人哭了那么久,一句重话都没有。

明明项真才是那个身经百战的情场老将。他应该更包容,应该体贴地教会云老师如何爱人,他绝不该借着哭闹地将心头的重压一股脑儿倒进电话逼着云老师承受——那时他甚至根本不知道云老师面对的是什么。也许是与他相似的高楼广厦,现代文明垫起通天的基石;也许是这样黝黑冷清的世界,狂风乱作,只有咫尺可见的黯淡光明。

云老师只是说,项真,我也想念你。

项真咬了咬嘴唇,感觉脸颊都要烧起来。

他想,云老师对他,说不定,不止是一点想念。

云老师,说不定,也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

第30章

云大值班的博士叫陈桦。程振云之前走程序邮件报备过有访客,交班时,陈桦一边感慨观测站这难得的陌生人,一边对项真的身高啧啧称奇,还特地朝程振云问了一句:“小程的朋友是学体育的吧?”

程振云抬头瞟了一眼笑得颇为紧张的项真,严谨地答道:“的确是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