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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山村寂静无声。
两杯淡茶,一盏清灯。周宁和林长安围桌而坐。
周宁握紧了手里的玻璃杯,南方的冬天,室内室外没有差别,滚水冲的茶,只一会儿摸著就不烫手了,只是舒适的热。他透过茶的氤氲雾气,不时偷偷看看林长安。
不久前,他牵著他的手下山。忽然山下有个女声唱歌一样的喊,‘层头来哩老思,你到哪点儿汽老?'(城里来的客人,你在哪儿?)长长的尾音,又混了回声,林长安看著他,似乎没全听懂。
周宁停下脚步,也喊著回答,‘!!,我跟到他哩。等一哈哈儿逗转来老。'(婶婶,我和他在一起。马上就回来了。)
‘宁宁麦?么儿你个娃娃郎个还在屋头哦?等哈儿哈,让你粟粟来接!黑区区哩,莫丢走落老。'(是宁宁啊?宝贝儿你不是走了麽?天太黑了,等我让叔叔来接你们,别走丢了。)
‘粟粟莫簇来老嘛。还有滴滴儿逗到梯坎儿老。'(不要让叔叔来了,我们还有一点点路就到梯子(大路的意思)路了。)
‘那要得嘛。等你两过转来瓷饭老哈。'(好吧。等你们回来就开饭。)
喊完了回头看到林长安在旁边凝神听著,也不知听懂了多少。‘婶婶在找你,怕你走丢了。'林长安一笑,‘猜到了,你说的第一句和普通话差不多,音调低一点。'
周宁想了想第一句话是什麽也一笑,握住的手又用力了一点,心说,我不跟到你,你逗走落咯。如此不知何故心情好了许多。回去蓉!!倒没有追究去而复返的事,见了他就如同一般的慈母一样嘴里碎碎的责怪,只顾督著他把头发擦干,衣服脱下来放在灶膛边烤著,又拿叔叔的旧衣服给他临时换了穿。四个大人一个孩子一个小婴儿一起吃饭,辣,香。有说有笑,有劝有让,其乐融融。家的感觉,真好。
林长安喝了两口雅安茶,并不揭穿周宁的小动作,知道他心里还是紧张。就象刚才,天很晚了,可是周宁就是赖在蓉!!家不动,他心思又不在那里,倒反而是林长安找了些家常话和老两口聊了一阵。最後蓉!!担心他们要早起赶车,反复催了他们去休息,这才回了家。两个老人都跟了过来,拿了两个暖瓶的热水,先灌了个葡萄糖瓶子当暖水袋放进周宁的被窝,又帮著把周宁外公的床铺了给林长安用。临了给沏好了茶,自家茶园产的,一直说来的时间不巧,等下了明前的再拣好的给林长安寄些过去。
等他们走了,周宁就说不出话来了,坐在那里捧著杯子,指节发白。林长安伸出手去把周宁的握住。他的手比冷却的茶杯更暖和,周宁渐渐的安了心。
林长安看著周宁,他不知道周宁从哪里弄来那张笑君的照片,也不知道周宁对往事究竟清楚了多少,只是这麽些人,当初有关的无关的,这些年天涯海角的分著,居然都被他碰到了。或许这就是天意弄人,最无辜的反而受了伤。的确,和笑君认识的人,猛的看到这张脸都会有一瞬间的恍惚。可是王越强,马小军,不管哪一个,只要接触过了,就不会再有错觉。何况是他呢?
周宁在林长安的沈默中抬起头来,犹豫,‘你很累了吧?休息好麽?别的,我们可以以後再说。'
林长安一笑,轻轻拉他,让他过来挨著自己坐到同一张条凳上,‘我不累。
小宁,事情说来话长,过去也很久了。我从头跟你说,你不喜欢,不明白都可以告诉我。好不好?'周宁点了点头。他努力放松著自己。林长安却可以感觉到握著的那只手不可遏制的颤抖,那种感觉象什麽呢,象幼时捉住捧在手心里的麻雀。那只麻雀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