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运河为苏城水路主道,直通往北方寒苦之地,精明商人南货北运、北货南运如此发家致富的不在少数,有人道这座大城囊括了天下四分之一的财富并非是虚言。
苏城是富绅的天堂,更是那些个整日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哥的乐园,不夜城中寻乐子的地儿无数,而最为一掷千金叫人视作天上仙府的,便要数位于城东的“花红柳绿”了。
光听名字大约便也晓得这不是啥正经地儿,“花红柳绿”在苏城中有三处店楼,以城东苏洋湖畔旁的朱阁为主楼,与寻常那些个建于热闹商街招揽客人的窑楼不同,这座朱阁好似一户钱多到没边的大豪,一口气包下了整座苏洋湖,大有遗世独立天上府邸的矫矫不群,之所以被富裕公子们哥钟爱,估摸着也正是因此。
试想可以挟着心爱女子乘舟泛湖,或是搂着佳人娇躯于马车上观览湖景,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此脱离了楼阁房间于野外嬉戏,情调自是不用多说,更是能叫那些个附庸风雅的公子哥兴奋不已,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自是心甘情愿的掏出口袋。
当然,要在寸土寸金的苏城能够包下如此一块风水宝地,不论出于什么机缘,“花红柳绿”楼主柳红嫣皆可算得上是位能人,楼中姑娘千挑万选、堪比大家闺秀不说,更是个性万千,吊足了来客胃口。
楼中娇媚娘子有之,擅乐歌女有之,知书达理闺秀有之,习武侠女有之,孪生并蒂莲有之,哪怕年幼女童亦有之,楼里的姑娘随意拿出一个摆在别处窑子里可都是当花魁的料,稍稍出彩些的姑娘更是爱慕者无数,更别提楼中独一无二的花魁了。
这包罗万象的“花红柳绿”怕是已清楚了天底下所有男子的口味,花下的心思简直到了可怕的地步,也无怪富豪公子们会抛下家中娇妻,三天两头便殷勤的拿银两来供奉楼中所爱,别处不去说,便说这苏洋湖主楼的生意,哪一夜不是千金万银滚滚流入钱囊?
东升西落又至黑夜,这是“花红柳绿”最为热闹的时段,一辆马车比之一辆马车更为奢华,自城中府邸院落疾奔至此,来客一人比之一人富贵,身上琳琅绸缎比起爱美女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壮硕家丁点头哈腰欢迎来客入门,鼓乐声声不知何时已然奏响,一片莺莺燕燕欢歌笑语,酒香浓郁在空气中犹若玫瑰骤放,处处皆是醉人幽香。
“雁儿姑娘,该接客人了。”
浓妆艳抹的肥胖老妈子轻轻叩击房门,咚咚咚响,朱红门户开启半扇,一袭雪白衣衫站立房前,那女子身材曼妙、肌肤胜雪,一张瓜子脸儿上带着股秀雅绝俗的轻灵气息,美目盼兮万种风情,嘴角弧度似笑非笑最是诱人,胸口可见若隐若现的两团雪白,黑发金步摇系着头单螺,手腕轻轻抬起扶住门框,衣袖丝缎子悄悄滑落,露出腕上一枚价格不菲的白玉镯子,瞧得那肥胖老妈子眼睛大亮,流露出难掩的贪婪。
老妈子啧啧道:“雁儿姑娘,你这镯子可是那位张公子送的?可真漂亮!”
老妈子说着就要伸手来摸,雁儿则将手放下悄悄躲闪开去,摇头道:“王妈妈猜的不对,不如再猜一回?”
老妈子呸道:“猜中了又怎样?镯子又不是我的,倘若老娘再年轻几岁,定也有识相公子给老妈子送镯子。”
雁儿咯咯娇笑,取下腕上镯子塞进老妈子手中:“雁儿若是男儿,定然就是那‘识相公子’了,王妈妈莫要客气,这镯子呀是雁儿敬献给您的一片孝心,还望王妈妈……给雁儿多多打点。”
老妈子满脸狂喜,生怕雁儿反悔似得将镯子收入囊中,笑得已然合不拢的口中不住念叨“一定一定”,接着躬身引领雁儿下得楼去。
雁儿名□□归雁,算得是“花红柳绿”中美貌拔尖的姑娘,追捧她的公子无数,苏城中要点其名为伴需得排上老长号码,她一夜仅接待一人,听说如今排号已然排到了明年秋季,可见春宵一刻值千金,千金却未必能买一春宵。
今次的客人与春归雁相约于黑白阁,前来手谈棋道经纬,大约该会是位名士风流的人物——念及此处,春归雁略略蹙眉,继而又迅速舒展,嘴角扯起一抹嗤笑,掰指算来已经多久没人能与她在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