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言如有沮丧如有欣然又隐了一分羞涩,终是平直开口,“我看大人除去寻访农人就整日待在房中,我怕大人烦闷想去采点花来养些清气,可是外面那些桃花杏花油菜花都太俗气,我好不容易才找了花商买了这些来……”
祁云归至此就那么果断地止住了她:“不,一点都不俗气。”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是很喜欢的。只是如有下次记得带几个随从,万一有什么事只一个青瑶怕是不够。”他亦非常认真地如是说完。
宋梨画当即粲然而笑:“好啊,那我去给大人插上。”接着便直接步伐轻捷地向那扇房门走去,祁云归无措之下只得快步拦住她:“不不……等一下,等等我们再进去。”
“大人在待客吗?”她话音未落,祁云归竟当即拉了她向外走,“你不是想要出游吗?何不带着青瑶,我和你去,可好?”
宋梨画茫然之下到底展颜点头,收回疑惑目光望向如茵碧草,云烟俱散,有游丝满眼,熏风满衣。
☆、兵戈
人间四月,芳菲残败,苍莽平原之上,沙尘萧飒,斜日殷红。戎装的将军牵着马缓缓前行,回头望了望肃整的军队,复对身侧跟随许久的男子恭声道:“先生且送到这里吧,再往前恐有敌军,先生不妨早些回去。”
苏晋点头,再度叮嘱:“将军切记此战只探虚实不可强取,若遇敌军叫阵,只管自称民间拥立的将领,万不可言及主上姓名。”他说完沉吟片刻又补充道,“还有,如有可能将军最好多结识些民间统领,至少在一开始,我方是可以与其暂且结盟的。”
“末将虽不才,亦必不负先生苦心。”将军郑重致礼后翻身上马,举目瞻望,千里暮云舒卷,待苏晋回礼后退开终于扬鞭高喊一声,顿时众士激昂,马蹄过处,石碎草枯,迎着残阳倏忽而去。
苏晋满意地目送军队远去,转身涉足悠悠长道。落日熔金,暮云合壁,他掀起帐子进营复命事,以外地看见容清行正在翻书。
见他进来,容清行忙招手唤他至面前,将书调转过来以手指在一行细小墨字下虚虚画了一道:“你来的刚好,这个人,还活着吗?”
苏晋翻过封面去看,当下讶然道:“这是朝中史官刚修毕的前朝史书把属下前几日去书局看还未印好,主上消息竟这般灵通……”说着又细细读了几行,面色渐见凝重:“主上读这逆臣传,是想访其遗迹招揽人才吧。”
“正是此言。距昔日举事不过十几春秋,当时义军应还有不少遗才流落草泽,若可加以寻访,收入麾下,必能增益我军——我知道宋家军的掌故却不曾了解这个人,你且讲来,此人是谁?现下可还活着?”
苏晋闻之无由添了一点感伤,思量良久,摇头叹息:“这人叫殷湛,是昔时宋怀相当信任的一个军师,出入帷幄片时不肯离的。据说是个韬略奇崛的英才,可惜后来宋家军倾覆,宋怀自裁,其余的都被押往江北,他也就和余人一起被斩了。”他又努力想了想,似是追忆什么过分渺茫宛若前生的往事,“九年前属下尚且耕读乡里,一日晌午乡亲们忽然互相招呼着说要去看什么叛军斩首,属下当时不过十余岁,也不晓得什么叛军,只是一时好奇便也跟去了,远远还望见此人一眼。那人当真名士风度,直至临刑犹无惧色,长得亦实在清俊风流,旁人亦是有名的儒将,与其并立竟自有蒹葭玉树之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