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骤然变得汹涌的过往,正将她整个人一点点吞噬。
“宋怀死前曾遗宋蓁一封手书,后因其年幼无知,恐落于他人之手,终是交给了另一名亲信,反复强调其数年后务必找到宋蓁交给她,只是人海茫茫寻一孤女谈何容易……宋姑娘,现在这封书信就在我手里,你想看吗?”
她拿出一卷素绢,微笑展开,浓重的墨迹在昏黄的烛火下仿佛将岁月与风烟刻入骨血的伤痕,又像修罗场中徐徐绽放的花。
目光触及素绢的一瞬,她驻留了太久的泪水,终于在悲恸与惶惑中涟涟地滚滚地纷然如雨地落了下来。
狂放肆意的笔墨,打头便是四个字:宋蓁吾儿——
心神俱碎,遗恨长天。
☆、风怜
——是啊,她怎么会不记得呢?
不记得宋军的大旗在啸风与凝血中撕裂,不记得爹爹送她走时布满尘埃伤痕的面孔上依旧清亮的泪,不记得两天后得知爹爹自刎于孤城中那哭得撕心裂肺几欲死去的时光?
怎么可能呢?
她强迫自己盯着那字迹看,却越是这样虚无感越浓,分明每个字都认得,组成段却偏偏看不懂了。
“……是时国祚衰微,天子失德,本欲兴兵救民,顺天行道,以昭昭日月,扶岌岌九州,发威武之师,怀仁德于民,吴钩犀甲,以定江山。不意时命不遇,贤良俱损,兵卒摧折。于此沦丧,披光德未成,反背千古骂名,一何痛哉!”
比如,你看,这是在说什么呢?
“……汝幼时□□,性敏思捷,吾焉能忍汝与俱亡耶?江南凋敝,无可羁留,且发北国,勿复流连……”
这又是在说什么?在说谁?
“吾不日将殒首,难佑汝周全。且循时运,慎保汝身。修志怀德,勿念旧家。谨遵吾言。以为别。宋怀。”
她只是静默坐着,不置一词,很迷惘地读着,读完一遍就从头再来,直到看了五六遍,直到她的眼睛因摇曳黯淡的光线变得酸涩乃至疼痛,直到女子不耐烦地叫她:“姑娘可看完了?”
宋梨画木然抬头,但见她犹自温文地轻叹:“都道浮生若梦,宋姑娘这一梦,可足足九年了啊……”说着语调渗入一抹寒冽,“如今,是不是也该醒一醒了?”
“现在姑娘的身份已不复存疑,那么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姑娘可想好了?嗯?”她的语气又转为柔和亲切,如潺潺秋水,“是继续行至苏州,一平叛乱吗?”
她故意把“叛乱”二字咬得极重,见宋梨画眉心顿蹙,似是十分满意地继续道:“亦或是姑娘尚存高义,愿秉承令尊遗志,想再起一番天地?”
宋梨画艰涩地开口:“家父逝时,属下俱散,时过境迁,如今妄论东山再起,又有何机会……”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缓慢地下沉收缩,一点点变凉。
九年,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