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放平生丘壑,莫管他人嘲骂,深蛰要惊雷。白发还自笑,何地置哀颓。
一气呵成,停笔才道:“他温柔平和,心气却最清高,你能维护他,很好。”
林宣往昔看不出辜薪池气性清高之处,只觉得先生温柔平和,直到这几年,尤其是评议垂拱司一事后才终于看清,也更看清岛主与他的情谊。那落了墨的纸面初干,林宣将宽幅宣纸仔细卷起,对乐逾行了一礼,认真道:“我代先生多谢岛主。”
东宫之内,正是午膳时分。太子落水受了惊悸,对外一直宣称身体未愈。连听朝也不去,就在东宫病床上理事。
太子养病,身边只有太子妃服侍。田弥弥自储正殿中走出,两行侍女捧羽扇香炉,乘辇回殿,伺候萧尚醴用过药,这时才传膳。
侍女来报,聂娘子求见。田弥弥笑道:“还不快请进来!”亲自迎上去,啜笑看聂飞鸾行礼,便将她双手一牵,带到席边一同坐下。
她边吃边笑着看她,聂飞鸾却提箸沉吟。田弥弥遣退侍女,坐到她身侧更近,挽住她手臂,道:“姐姐跟我在一起,还在想什么?”
这一问很有些天真埋怨的撒娇,她如今在外都是滴水不漏,明慧贤德,浑叫人忘却两三年前还是个英气敏锐的少女。唯有在她面前才缠人得像扭股糖。
聂飞鸾全心全意替她设想,只蹙眉道:“太子殿下从淛州带回的那位江娘子要在千秋节献艺,请我为她改动舞步。我却总觉得……她有些不妥。若是她出了什么差错,是否会拖累到你?”
田弥弥先是讶然,又是哑然失笑,捉住聂飞鸾的手蹭蹭脸颊,道:“姐姐这样聪明,真叫我如何是好?”她目光一寒,顷刻间又笑吟吟道:“姐姐放宽心,拖累不到我。我借太子殿下养病避出来了,姐姐也不要与她来往,以免使我忧心。”
十一月十五,锦京初雪,喜迎楚帝千秋佳节。这一日,百官朝臣奉旨晋谒楚帝颐养天年的太安宫,赐宴圣寿辉萼殿外。楚帝携容妃前来,容妃竟是盛妆华服。
她容貌本就极美,已美到需自行避忌的地步。不饰脂粉已能使见她身影者诧异悚动,稍一修饰,便是万人争睹,因此平日都竭力求淡雅,难得今日竟穿金红二色的绫裙。那绫是越溪所贡耀光绫,绫纹突起,日光下衣光流动如欲燃烧,衣上花罗披拂,金丝细细织成牡丹图样。而入座后头顶有翠华盖,珠光映照,衣裳的光彩便如烟气濛濛,花影憧憧,好似满身朝霞簇拥,彤云不散。
这一身霓裳所耗岂止千金,可穿在她身上,冰肌玉骨正合霓裳衬,群臣皆觉花费万金为她制衣又有何不可。即便是御史遥遥望见她,也如瑶池上见得天妃神女,瞠目结舌不敢言声。唯有太子的光彩可以与容妃辉映,这对母子皆着红衣,一如霞光烟云,一如白雪红花。
辉萼殿外辟出坐席,用锦屏相隔,抵御风雪,又在锦屏中置青铜圆柱,圆柱中空,其中燃火龙。入得锦屏,温暖如春,又在锦屏坐席外凿出沟渠,使被这暖意烤融的雪水流动。沟渠两侧,都是裁剪冰绡,做出花瓣,在初雪中花开满枝。
而那上首楚帝所坐高台两侧,更是铸金铁为枝,各色美玉宝石磨成薄片为花瓣,珍珠珊瑚为花蕊,玉树琼花高数尺,真是不知今夕何夕,仿若天上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