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外一张绣榻桌案上点着香,萧尚醴躺在被中,忽抬起眸子,轻轻道:“先生?是不是你,你来了?”室外寂静,一道身影闪现逼近,一只手掀开他的床帐,萧尚醴坐起身,乐逾一身窄袖黑衣,举着烛台站在他床前,倾身道:“殿下怎么知道我来了?”
萧尚醴拥锦被至胸前,锦缎上全是团团花卉,他犹如披了一件火光下极艳丽的衣裳,只露出丝绸寝衣内雪白的喉头与一张脸,秀眉入鬓,双目晶莹,避重就轻,不提因为心中一动,只道:“静城王府内的守卫我增添了三成,巡防每个时辰一次,飞琼台上有春雨阁送来的高手坐镇。能进到本王卧房的只有先生。”乐逾了然道:“看来江湖人士使你更忌惮了。”
被那灯烛映照,萧尚醴眸光一盛,恨道:“可我再忌惮有什么用,江湖中人还是能在京畿重地来去自如无法无天。”他又低声道:“我不是在说先生。先生这回来,是为了什么?”
乐逾右手举烛,左手抓着一只细长的雕花盒,萧尚醴从他手中接过,侧转身去看,那木盒之内静静躺着一枝桃花,黄杨木雕的枝干,上了黑漆,粉绡裁成的花瓣。乐逾道:“我见殿下仿佛垂青于这花枝。”
萧尚醴面对床帐内,一时间脸上神情乍喜还悲,再转过头,烛光之下肌肤比那丝绡细腻润滑,花月一般的容貌,任是无情也动人,更何况眼底有情,道:“先生才写下‘谁令摧折强相看’的句子,转眼就为我折了花来。”
乐逾在他床头弯下腰对着他的脸,道:“别人折花是摧折,你容貌胜过世间多少花,你看花时,花也羞愧无颜称花,你才是花。”萧尚醴在他瞳仁里见到自己的面孔,喃喃道:“先生……”微微仰起脸来,把自己送给他看,还要他看得更细致,柔顺道:“那么,先生可以为了……我,不管蓬莱岛吗?”
乐逾乍然从美色中醒来,心性高傲如萧尚醴居然无师自通引诱他,他对江湖成见极深,有朝一日大权在握必定赶尽杀绝,乐逾既怜惜心软又不可动摇,放下烛台道:“静城王殿下又能否不要皇位?南楚之于你,正如蓬莱岛之于我。”
萧尚醴银牙紧咬,手抚桃花,道:“我若不要皇位,难道先生就可以不要蓬莱岛吗?”乐逾看向他缓缓道:“这天下我还有三分之一没有走过,得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相伴,我就是有生之年都与他泛舟五湖又如何?”萧尚醴眸光闪动,两度欲说还休,乐逾被悬在半空中,他终于启朱唇,却决绝道:“看来本王与先生,是势必无缘了。”
乐逾千百滋味齐齐涌上,一时难言,一笑了之,仍道:“在下会如约再保殿下一个月。”萧尚醴闭眼道:“好,多谢先生。今夜先生来访,本王只当做了一场梦。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先生,先生今日回给本王的诗,本王不会还给你;这枝桃花,本王不会还给你;原本答应取给先生的蛊虫,本王也不会还给先生。本王要这情蛊长长久久留在身上,要尽可能多的亏欠先生。也好叫先生一辈子忘不了我。”
却说乐逾这一夜回去,次日清晨,小丫鬟自湖边远香水榭端水盆上画舫,轻步叩门,为聂飞鸾梳妆。她未着脂粉,双眸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