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得前方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由远即近,我心下一惊,暗想这么晚怎么还有人在禁宫走动?想归想但还是慌忙垂头侧立一旁。
眼角瞥见浩浩荡荡一群人朝此而来,为首的那位正是身穿紫金丹鹤朝阳官袍头束金冠意气俊朗的五皇子,走在他左侧的男子同样身穿藏红金丝暗线蟒袍,脚踏瑞气东升皮靴,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浑然的贵气,兴志高昂与同步的他攀说交谈。我暗暗将头垂低,顺带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早已听闻东明国梅美誉于天下,皇宫梅院里的梅更胜一筹,今日难得入宫还得劳烦五皇子带路,让本王一览梅之奇景。”
“奕王客气了,难得您有这么好兴志,我们定让您尽兴。”霖客气应付,须庚吩咐身边的贴身内监先前去安排。
众人缓缓踏行,而我则不安的站在原地,害怕、担心、期盼着。
狂风肆虐,寒风如冰刀削刮着我的脸颊,而我却纹丝不动像一尊雕像,屏息看着他们走过。
稍等众人离去我方才敢抬头,望着消失在夜幕里的身影,竟然傻傻的笑了,伸手悄悄抚上自己的心,才明白这就是自己烦闷的因素。
不过我国好像并无奕王称号想必是别国使节,只是那位奕王兴志真好,大半夜去赏梅。
此时我突然想起一首诗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这本是一首咏海棠的诗,如今有人想高烛照梅花,不知何翻情景,想着脚步竟不觉跟了上去。
人还未靠近梅院,早已被里面的灯火通明所吓着。梅院晚上鲜少有人去所以只有门口设了烛台,如今大半夜能让整个梅院灯火通明如白昼霖也肯定下了一翻功夫。
避过众人悄悄躲在梅园的一角,隔墙听着院内谈笑琴声,恬静的《高山流水》在夜半听来也别有一翻味道,只是这琴声我从未在宫中听过,像不是宫里的乐师所奏。轻叹声靠在墙上静静听着,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梦中好像有人把我抱了起来,早已僵硬的身体一找到热源本能靠上去,我舒服的叹息直往温暖的地方钻,直到我惊想起自己的处境,噌得一下清醒了。
“可睡醒了?”
霖正满脸笑意看着我,温柔的眸子注视着我,我的心很不争气漏掉一拍,怔怔看着他。
“怎么睡傻了?还是舌头让猫儿吞了?”
他打趣轻刮我的鼻间,这才让我回过神,不由脸上一红,目光飘忽打量四周,才发现自己还在原地,不同的是我躺在他的怀里,他用披风紧紧将我们包裹,半点风也透不得。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按理说他应该没看到我才对。
他将我身子扳正与我对视,低声说“我又不是瞎,你那么大个人站在走廊上难道看不见。”
“那你怎么会晓得我会跟来?”
“奕王可是东明国贵宾,即使在内庭,安全也不可松懈,这四周都是我的人。”他说着将我的手握在掌心细细磨砂,心疼的说“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冰天雪地竟然在这里睡着,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不会生病。”
心中涌起一股暖潮,我开心的脱口回道“我就是想看看你,我想你。”
明显感觉他身体一怔,注视我的目光无不写满惊讶,抱着我的胳膊又紧几分,激动的说“即使想我也不用在这里等,你就是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让我放不下心。”
我悄悄往他怀里靠近几分,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沉香味,徐徐说“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事,为了保护我,你跟三皇子对抗与皇后决裂。你为我承担了这么多,却从来不告诉我,曾经我那么伤你,其实我真的,真的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好不好,不由你说得算。”
他温柔擦****脸上的泪,低头柔情看着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情到深处无怨悔。再者我做这么多也并不只为你,国家若想繁荣苍盛就需要一个好君主,你不是也希望我能做一个受百姓爱戴,能给百姓好日子的旷世明君吗?”
鼻子一酸泪水又落了下来,我直点头,哽咽着说“没错,这样才是我爱的霖。所以,我今天也有个决定要告诉你。”深吸口气反握住他的手紧紧压在自己怀中。“经过这么多事,我终于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东西,曾经我将仇恨当成了人生的全部,最终是伤人又伤已。现在,为了你我愿意放下这一切,只要你还肯要我,这一辈子我就你的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此生不离。”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静静的抱着我,万物皆失去了声音,在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抬头看着渐渐灰蒙的天空,舒心的笑了,原来放下一切的感觉竟是如此之好。
连续下了几日的雪终是停了,天空难得出了太阳,湛蓝晴空万里无云,看了让人好生喜欢。或许是霖暗地里向桂嬷嬷施压自己最日的事轻松了很多,没事就找个清闲的地方,看书下棋品茗。
“纪姑娘,这是我们家主子交给您的。”
坐在僻静的竹林内,桌上烧着滚烫的沸水,我暗暗接过信封搁置一边,从衣袖里拿出一锭银子赏于他。“有劳公公了。”
他接了赏银开心的退了去。
将沸腾的茶水端下倒于壶中茶香四溢,看来自己是快乐的忘了形,竟将那么重要的事给抛在脑后了。端起茶一口饮尽,是时候去见他了,有些事情也不能一直吊着,况且那也是我一直以来的疑惑,自己梦中的女子到底是谁?
澄溪宫“你是说五皇子近日频频向你施压,让你减轻纪青梅的事务?”
靠坐黄梨木贵妃椅间的皇后,无意转着自己右小指间金假壳镶蓝宝石护甲,徐徐的问。
“回娘娘,奴才所说句句属实。”
跪在地上的桂嬷嬷全身直打哆嗦,再次坚定禀告道。
皇后沉声冷问“那纪青梅近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
“因为皇子关系,奴才也不敢多给安排事务,她没事的时候皆不在院内,奴才也不清楚她都去了哪里。”
“你宫里的人都不晓得去了哪里?那要你有何用?”
桂嬷嬷一听整个人就懵了,扑嗵磕了个响头,喃喊道“娘娘恕罪,娘娘饶命,那纪青梅自己长了腿奴才也不能天天跟着,再说曾经也有位公公吩咐过奴才,说纪青梅虽入浣纱局但是特许的自由身,事务可照常安排,如若她要去哪里,奴才都不得阻拦,否则……”
“否则什么?”声音骤冷几分。
“否则就要灭奴才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