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赏的我怎么不知道?”话虽如此说但肚子早就空空如也的我闻见菜香再也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
“回来的时候。”她也拿起筷子悠闲的吃着,突然想起什么很不舍得的将几两碎银子放到桌上,语有不甘的说“这是你那一份。”
我瞧也不未瞧,直接说道“凤鸾阁的打扫你做的比我多,我啊只要这顿饭就够了,这些你就拿着吧。反正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听我此翻说,她立即笑开了眼,不相信的再问。“真的啊,你真的不要吗?”
“嗯。”我十分肯定的点点头。
“青梅你太好了。”她激动一把抱住我,勒得我差点喘不过气。
这些银子虽不多,但对于长年在浣纱局当差的人来说却是一笔不可多得的钱财。以前听其它人说过,佘晴之所以会入宫当差也是家里十分困难,有一个老母和三个未成人的弟弟,这些银子于我来说用处不大,但对于佘晴来说定却是雨中甘露。再者,曾是慧美人之时得了不少钱财,虽未全部拿尽,但也带了不少,况且在这里若非其它急事也用不上银两,索性给了她,也好讨份情谊。
这日与往常一般将浣好的衣裳送往双水院,途中却意外撞上五王妃,她见了我脸色一阵惨白。虽对上次之事心存余愠,但礼不可不顾,还是躬身前去请安。
“奴才给五王妃请安。”
碍于他人在旁,立即恢复神色,说道“起来吧。”
“谢王妃。”
缓缓起身准备退于一旁,却愕然撞见不知何时立于一旁的皇甫霖。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依稀听得于风吹过的声音,说清楚心底是会感觉,喜悦参半,已没了自己所想像的激情,而是平静的颔首请安“奴才给五皇子请安。”
他并没有直视我,而是越过我看向后方。
“皇兄皇嫂可准备好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我打了个机灵,慌忙退到一旁。
“早就准备好就等你们了。”铁凝莺不慌不忙答道。
“那就赶快去吧,若是晚了让各国使节等就失礼了。”
反道是皇甫鹏自若越过我与他们走到一起,我暗自松口气,以为能平静无波的过去。
“芳霞。”铁凝莺高声一唤。
“奴婢在。”立在身侧的芳霞恭敬回道。
“还记得前些日子父皇赐给我的流云碧纱吗?”她似有似无回想着说。
“回主子此物乃皇上所赐,奴才不敢怠慢早已收入柜里。”芳霞回道。
“我好像记得上次不小心将茶泼在上面,还未拿去洗,这次恰逢浣纱局的人在,就让她带回去洗吧。”
我安静的听着,不做任何感想。
而此时站在一边未出声的六王妃江悦宜突然出声说道“皇嫂你可是糊涂了,浣纱局只宫女太监的衣物,怎能洗得如此贵重之物。”
此话一出铁凝莺忙接道“喔,是啊,你看我这脑子,一个节日过得都给忘了。”
“就是,奴婢也没记住,还请王妃责罚。”芳霞慌忙跪在地上请罪道。
“罢了罢了,本是喜庆节日,什么责不责罚,不吉利。”皇甫鹏适时出声慵慵懒懒的说。“皇兄时候不早了,如若再不走,可真要赶不急了。”
“嗯。”他只淡淡应了一声,未看我一眼踏步离开。
直到众人皆离去静无一人我才茫然起身,虽知铁凝莺是有意刁难,但再想视若无睹也没有办法,毕竟曾经身份重重压在身上,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张脸怕早就丢尽了。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大概也就如此吧。
踏步想往前走才发现早已没了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往前扑倒,却意见意外掉进一个坚实的怀里。我愕然抬头,穆君寒正双手抱着我的胳膊,目含关切“还能走吗?”
勉强点头挤出一抹自己都觉得难看的笑,坚强说道“没事,你扶我到前面坐下就好。”
“嗯。”他点头应声一手拿着衣篮一手小心搀扶着我朝不远处的假山林走去。
腊月寒风吹得树木吱吱做响,飘飞的落叶像断线的风筝在空中盘旋。我靠坐在一块突出的石尖上,额角不停的冒着冷汗,许是被刚才被风吹又吓着了,心里一阵阵抽紧发虚,鼻子眼睛都酸疼的厉害,他安静站在一旁看着我,不温不热的说“若想哭就哭吧。”
淡淡的一句话却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泪水再也不受控制滚滚落下,我拼命捂住嘴不想哭声外泄。他无声上前坐在我身旁,将我的头往他肩上一压,而我竟然没有反驳安静接受,或许在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有这样一个能上我毫不顾及哭泣的肩膀。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往下掉,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落尽酸心泪方才停罢。眼眶周围一阵火辣辣的疼,他却意外温柔伸手替我擦干眼角的泪,我怔怔看着他。
相识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安静、认真的看他,不同于霖的王气之风,皇甫彦的儒雅,皇甫鹏的妖娆沉郁,他身上有种安静内敛的气质,总能给人安心的感觉,像是可靠的兄长。
许是感觉到我的视线他也定晴看着我,四目相汇,我竟莫名心慌了,急急撇开目的盯着脚边歪倒的衣篮,他没有作声而是递上一条湘云锦帕,我暗暗接过捏在手中。
“你别难过,刚才的情景也怨不得主子不帮忙,四周都是皇后的眼线,主子也是有心而力不足。”
我一惊,才知晓原来他是以为自己为方才的事难过,不由笑了。转头看着他,悠然道“霖的处境我多少了解一些,这并不怪他,只是感叹五王妃因此而变得尖锐,由记得当初她可是一个性子温润亲和的女子呢。”
他见我神色无恙也不追问顺着答道“初入宫闱谁不是怀着赤子之心,在这里呆得久都会变。”
他看了看我又道“皇后对五王妃一直很严厉,再加之皇室对子嗣的看中,入宫快足一年的她压力也就大了,人变得尖锐也难免。”
“霖,对他好吗?”不自不觉竟问了出口,也许是因为对像是他,我也没觉得诧异。
“那依你看呢?”他不答反问。
我沉默了,道句真心话,于我的立场当然是希望霖能始终如一,但退一步讲他们现在已成夫妻,相敬如宾那也是自然,再加之……“听宫人们讲他们关系不错。”涩涩道出一句。
“你口中的不错是什么程度?”穆君寒似有刨根问底之意。
“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有意回避不想回答。
闻此,他不再做声,只长长叹口气,说道“君若磐石,妾若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我一怔,心中涌出一股酸涩,脑海里争相忆起以往画面。
那是个海棠盛开的季节,阳光明媚如暖絮,我坐在园内一棵海棠树下,读着他寄来的信。由记得自己上一封写的是诗经里的一首诗,名为《击鼓》中间有一句提到「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刻意将此句写了两遍,后还加附一句,妾心可昭日月,君意是否同之?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收到他的信,直到沧海桑田、物事人非。
他看着我说“这是我在主子房间里发现的诗。”
我的泪早已不受控制,慌忙起身想逃开,却被他拽住衣角。
“请你放开。”我哽咽着声音请求的说。
“主子的心意你清楚就好,他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若你明白就请理解他。”后又接着道“纪二小姐在宫外托我送封信给你,已经放在衣篮里,你注意收好。”
言罢方才松手,获得自由的我抱起衣篮飞快的冲了出去,也不晓得跑了多久,直到胸腔累得快要炸开喘不过气方才停住,躲在角落里将信封收好,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掉,我紧咬住下唇怕引得人注意。
心中闷疼难受,脑海里满是他的身影,我暗暗道霖,我好想你,真的好想。
也不知呆了多久,直到天色暗了方才想起浣纱局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匆忙起身却因蹲得太久脑袋一阵眩晕整个坐在地上。此时前面突然亮了灯火,我诧异抬头,看着身穿翠绿短袄的宫女,惊叫道“雨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见是我也松了口气,提着灯慢慢上前,将我搀扶起,说道“我是办事路过此地,天色这么晚,你一个呆在这里做什么?”
她扶着我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下,细心替我揉腿。
我看着她笑着说“走迷了路,不识得是什么地方,所以就在那里歇了会,谁知天色暗得如此之快,起来一阵眩晕就坐在那了。”
她没抬头细心揉着摇头笑道“都在宫里这么长时间还会忘记呀。”
“宫苑太多路太杂,一不小心就这样了。”
经她这么一揉酸麻的感觉好了许多,我动了动没太大问题,便让她停下,两人坐着说说话。
“你如今在何地当差,做得怎么样。”
她坐直身子看着我想了会道“在皇上的乾清宫茶水房,差事比较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