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页(1 / 1)

“没什么。”钟思渡迅速收回视线,笑容淡了点。

大伙儿的目光又纷纷重新转回了定王和德王身上。

德王向来养尊处优,除了萧弄谁敢对他这样,在他皇帝老子面前受的气都没在萧弄这儿受的多,还是在一群年轻子弟面前如此,终于没憋住气,一声“杂种”脱口而出。

气氛霎时一凝。

众人都知道,萧弄的母亲是异族人,他身上流淌着一半异族的血。

痛恨萧弄的人太多了,私底下骂他杂种的也不少,但敢当着他的面骂出来的,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德王的话一出口,就察觉到了不对,脸色僵了僵。

萧弄是条疯狗,做事经常不讲所谓的规矩,没人想被疯狗咬上。

那双墨蓝色的眼珠冷冰冰地望过来,看死人一般毫无波澜,德王的心跳猛然加快,额上冒出点冷汗。

以萧弄的行为做派,他丝毫不怀疑萧弄敢当着一群人的面对他动手。

萧弄抬步,走向了德王。

他像某种正要捕食的猎豹,信步靠近猎物,每进一步,众人就下意识地退一步,德王也想退,但脚动了一下,还是硬生生忍住,维持住皇家的颜面。

萧弄越来越近,一种被野兽盯住的危险感爬上脊骨,令人毛骨悚然,德王的脸皮抖了一下,色厉内荏地怒斥:“怎么,萧弄,你敢对本王出手?!”

出乎意料的,萧弄没有像德王担心的那样骤然拔剑出手,他唇角带着冰冷的弧度,淡淡俯视了德王几瞬,看够了他眼底逐渐藏不住的深深恐惧,才慢慢凑到德王耳边,耳语般道:“前两日,本王的人在湖广劫到了一艘货运船,吃水异常的深。”

“你猜猜那艘船上的人,撑得住几日,会不会将幕后的人卖出来?”

德王的瞳孔骤然一缩。

萧弄隻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聊那艘船,德王却一动不敢动,面色僵硬,萧弄敢把话说出来,就代表他已经掌握到了什么证据。

又听萧弄似笑非笑道:“裴永,走夜路仔细着点,当心遇到鬼。”

那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在战场上历经生死养出来的气势,带着沉沉的压迫感,和锦衣玉食的亲王全然不同,德王近乎喘不过气,表情有些扭曲:“你……”

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插入两人之中:“咦,我不过晚来一步,这儿怎么这么热闹,是开了什么百年难见的仙葩了?”

钟宴笙拉着云成缩在旁边,本来还耿耿于怀地瞅着自己的石榴花,听声音觉得耳熟,扭头一看,果真见到了两个熟人。

走前面那人一身雀色锦衣,眉眼俊致,风流意气,嘴角带着柔和的笑意,一看就唇舌甜蜜,摇着把檀木小扇子。

竟是被皇上罚禁闭,许久未见的景王裴泓。

跟在他后面缩头缩脑的那个,则是上次匆匆一面,被萧弄吓跑的萧闻澜。

萧闻澜没防会在这里看到萧弄,吓得肩膀条件反射一缩,见萧弄的视线扫过来,身子又猛地一颤,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堂、堂兄,今日是斗花宴,我收到了请帖……”

他来这里很正规的,不是跟狐朋狗友瞎玩!

萧弄不咸不淡地扫了眼萧闻澜,没有说话,

每每看到这废物就来气。

还是会乖乖叫哥哥的迢迢可爱。

裴泓自然也看到钟宴笙了,路过之时,悄悄朝他眨了下左眼,才走到场中,笑道:“今日是斗花宴,五嫂还在等着人呢,五哥就是跟王叔有什么矛盾,也不要当众撒气嘛,大过节的。”

——当年萧弄祖父与太祖一位表姐有情,太祖便封了那位表姐为公主,成全了两人,裴家又老是叽叽歪歪地表示“这天下是咱们裴家和萧家的”,按着辈分与老皇帝的吩咐,德王的确还得叫萧弄一声王叔。

德王脸都绿了。

但方才那股凝滞的气氛确实得到了缓解。

景王出身不高,年纪又轻,还是个只会吃喝玩乐、混吃等死的主,成天就知道跟京城那群纨绔混一起玩,德王向来瞧不上这个弟弟,这会儿借机从萧弄节节逼人的气势里脱了身,对他的脸色难得好看了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悄悄退了几步,扫了眼已经痛昏过去的孟棋平:“都愣着做什么?来人,还不赶紧将孟三少送去看医师,本王也跟去看看。”

孟家的几个下仆都快急哭了,这会儿听到德王的话,赶紧衝过去嚎:“少爷!”

景王一来,打破了现场僵持的氛围,见德王都走了,其他人也不敢在萧弄面前多待,行过礼后,连忙散去。

钟宴笙这才注意到,原来钟思渡也在人群之中。

他身周已经有好几个人一起了,离开时,含笑和那几人说着话,态度很从容,比他还能适应这样的场面。

或许这就是钟思渡说的,侯府世子“该有的模样”。

钟宴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跟着大伙儿一起离开。

临走之前,他鬼使神差地往萧弄那儿望去一眼,好巧不巧的,正撞上了萧弄睨过来的视线。

那双狭长优美的墨蓝色眼眸望过来,浓如夜色,深郁发沉,目光相撞的刹那,钟宴笙浑身陡然麻了麻,从肩膀麻到指尖。

他仓促转回头,不敢再乱瞟,和云成往之前宽阔的中庭走。

萧弄的视线离开匆匆离去的钟宴笙,转到鬼鬼祟祟想跟着钟宴笙离开的萧闻澜身上:“萧闻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