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三月二十九,宫里一早派人来了话。芷岸公主病初愈,恰逢她宫中汤池一带绕着种的玉杜鹃,垂丝海棠,国色牡丹全开尽了,便求皇上允了设着七八宴席,特请各路的亲臣家属一道里去赏花。
我随司徒长一行人来得早,到地里真真是好看。墙外命人放了纸鸢,墙后专请得宫中一等乐班奏响丝竹之音。瓜果点心置备妥当,发了乐章舞本各位都点了几回新上的。现下已上过一段舞,众人兴致高涨。
当下连着几位素娥上了时鲜的桃花酥,倒了琼浆玉液兑的甘泉,给众人吃,吃得人人叫绝。府记事方才来过,带了万岁爷的话问好几家大户,又留了几盒御赐的外供奶油卷子,攒心酒酿粉糟,便分了去七八桌人吃。
半刻,那琼浆玉液的劲儿方上来。
我原是喝过,知道多喝不宜,也醉人误事,便不再品一口。只那对桌儿的常止心疼够了儿媳妇,多斟了两玉槲给菡萏,我又打巧见着常仕林心惊肉跳的模样觉得甚是好笑,怕是他正担心着,若菡萏醉酒多嘴了,道了些不该说的话来,怎么收场?
我一面同他使眼色,一面瞥过左侧的司徒楚瑜,只见得他两眼瞪得直,嘴里鼓了气,脸憋得通红。又侧身过去看了司徒长,果然系父子。不但品行一样的,连渴求的目光都是如此。我心里只冷得一声笑,也怪不得我捉弄,司徒楚瑜,你既不仁,我为何非要讲义?
少卿,只见得菡萏起身,由着素娥扶了到百里汀兰身旁,告了停顿。百里汀兰哪里肯放她回去,只百般留了,命人带路送去青岚院里休憩。菡萏倒也推辞不了,从了去。
我心尚且一事也不想,只看得这父子二人哪个去得快。正想着,登时突觉脸一热,又莫名捱得司徒楚瑜一扭,闹得我原本很疼,便张嘴哭了起来。
“你这个作祟的东西,自己不自在倒来作践我了?”
他一手抚着湿了一半儿的襦巾子,一手又欲来掐我脖子。故梦见了急得很,一把扑过来过来硬便拉了我走开,直挡住司徒楚瑜。
“四公子好不要脸的说话,故梦看着明明是你自己弄倒了酒槲,怕受责罚,硬要怪在我家小姐的身上,故梦卑贱人一个,皮糙肉厚是不怕你打的!”
司徒楚瑜恨个没发泄,放长手作势便要打过去。
幸而百里汀兰从中折了出来,只笑着道,
“我当是什么?为了一个丫头坏了兴致哪里值得?既然你这身穿不得了,便去你哥哥院里拿了新的去换。只是在青岚院附近,稍微有些远,本宫只叫人给你送来可好?”
那司徒楚瑜一听便止住,夸了好嫂嫂的话,当即辞了便道,
“这原是我的不是,倒不难为了皇嫂嫂的娥子们,引我自己去罢了。”
百里汀兰自然是准了,便命了个老妈子领着去了。又朝着过来一次,只坐下在司徒齐风一旁,同着司徒长说了有的没有的话闲聊。又仔仔细细打算了一翻,方等巳时二刻过了,四下还不见得司徒楚瑜回来,心中已是猜透半分,又睃过我两眼,领了人便走。
后面素娥只追了问,
“公主哪里去?”
百里汀兰翻了一记白眼,心中愤然,怄气直去了青岚院。
当下一众人摸不着头脑,只怪那素娥惹了她动怒,少不了责备素娥一番。又怕她独自一人去了不大安全,出了岔子便也匆匆跟了过来。奈得司徒齐风见状也只得同友人赔了不是,下了桌,扶了百里汀兰的手,一行人蜿蜒过了一曲温泉,到了青岚院。
院门现下敞得很开,看守的姑娘也闹着赏花去了,只剩得一聋哑不分的老婆子。见得众人气势汹汹过来,急忙拜见了大公主,引了众人往里面去。
老婆子也无声音,只忙开了门,引着一行人往里去,这些人哪里进得去?
我却还在原地坐着,当下见众人都散了去,不免也跟着离席。瞧着日头尚早,正上了一座水桥,跨水相交又连着水中央露天的大理石桌面。我站上去,看着几只肥硕的锦鲤沉浮其间。
池并不大,四周又开了一围的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