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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奴 七六二 1747 字 3个月前

觉自己这担心来得实在荒唐,大概是憋闷久了,快出癔症了,自我宽解道:“倒不是怕他生气,而是怕他因为受伤而生气。说到底,就是我技不如人,得看人脸色过日子。”

他为让自己不胡思乱想,只能将视线从喧杂的街市上收回,指着被他碰倒的大茶碗,咕哝:“你嘴张得好大,笑什么?你再谄媚,终究是个没有脚的东西,扶不扶你起来,还得看爷的心情。”

奈何,他越是不让自己去想,便越忍不住去想,心里空落落的,又忍不住担心起来。可他不愿承认自己的担心,最后只能把脸往枕头里一闷,嚷嚷着:“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当我是什么玩意儿?”

两手乱捶枕头,倒是自己跟自己生气起来了。

白马正与自己左右互搏,忽闻门口传来三下敲门声。

来人不待他回应,直接推门而入,且是人未至声先到,一面走,一面吟哦咏叹:“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马儿,想我没有?”此人嗓音浑厚低沉,词句从他唇齿间流出,纵使是随口念来,亦带上了天然的韵律,叫人听了便觉舒服。

白马也未能免俗,仿佛被那“魔音”所蛊惑,脑袋里一阵眩晕,只见眼前朱红人影一晃。

待他再回过神来时,岑非鱼已站到自己身前,他抱着个枕头,躲瘟神似的向后挪了几下,问:“谁让你进来的?”

岑非鱼约莫是打扮了一番,将半短不长的杂乱碎发修理整齐,在脑后扎成一束,刮干净了胡茬,鬓角青黑,更突显出其眉目英俊,不流凡俗。

他所穿衣衫,无一不名贵精致,整个人一派光鲜亮丽。他手中甚至还拿着一把折扇,白檀扇骨自带一阵暗香。

岑非鱼双眸色如琥珀,阳光一照,其色通透如琥珀,明澈无邪,全不似一个三十岁的江湖客。他笑起来的时候,双眼一弯,白马仿佛见到日光在那一刹那突然大盛,光芒穿过九霄彤云,全都照在此人身上。幻象倏忽消失,白马回过神来,听见岑非鱼说:“人生天地间,从来都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我来,当然是你想我来、我自己要来的。”

白马啧了一声,别过脸去,“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生气了?”岑非鱼从不客气,一屁股挤在白马身边坐下,道:“办正事去了,不好多说,你见谅。”他说着,凑到白马面前,用鼻尖碰对方雪白的鼻尖,“在看什么?莫要被美人勾去了魂魄,嫌弃家中的糟糠之妻。”

白马自觉地挪了挪,给岑非鱼腾出个地方,天气太热,稍微动了两下,两人都泛起了一脑门的薄汗。

或许是破罐破摔,或许是习惯成自然,白马对于岑非鱼,已经没有最初那样抗拒与害怕——岑非鱼无疑是个好人,他跟白马见过的所有人,都不相同。同是大侠,周望舒若是为了道义,什么样的杀手都能下,然而,岑非鱼不会,白马知道。

白马斜靠在躺椅上,想着想着,忽然忍俊不禁,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有三不杀。”

岑非鱼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笑道:“让你见笑了。”

那是三年前,一个风雪夜,岑非鱼醉眼朦胧地骑马上山,马屁股上驮着被点了穴的白马。马儿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转眼已是三年后的炎夏,两个人坐在一起,说是朋友,却也算不上朋友。

因缘际会,如花开落。

白马动了动腿,碰了岑非鱼一下,问他:“哪三不杀?”

“什么三啊四啊的,看见喜欢的,自然舍不得杀了。”岑非鱼低头,摸了摸鼻子,调转话头,问:“你方才在看什么?像在找人。”

阿纳希塔带着一对羯人女儿,嫁给父亲的事情,乞羿伽骗了周望舒,他不知道,岑非鱼定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