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令朋缩回手,说了声:“对不起。”
“你就站那儿吧,一会暗适应了,看看荧光。”许存道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大约过了两分钟,他听到许存道走动的声音,也大致能看见模糊的人影了,然后可以听见许存道掀开了什么东西,然后就是机器的转动和滴滴声。感觉到他又回到原位,然后就听见他说:“看见荧光了吗?”
武令朋在虚无的漆黑中努力看了半天,很老实地说:“没有。”
那时他感觉许存道抓住他的袖子,往下抓,最后抓住他的手,放在一个地方,又问:“你手的上面,看见了吗?”
许存道的手温度比他的低,很干燥。几乎没和人牵过手的武令朋有点儿吃惊,然后有点儿心慌,吃完了慌完了以后凝神定气看了一会儿,在黑暗中看见了一排幽幽发绿的条带,不确定地问:“是绿色的吗?”
“嗯。”许存道松开了他的手。
那之后他难以克制地想起了班花,被那样一双手牵住确实是件挺舒服的事儿。想了以后就开始有些难过。那时又听见漆黑中许存道说:“一会儿开灯,我跟你说一遍。”
在曝光结束之后,许存道把暗房的灯打开,对他讲解了一遍如何放置胶片,如何把胶片送入洗片机,其实后来他做熟了,觉得这个过程十分简单,但当天他就是听不懂,问了一遍又一遍,许存道解释了四遍之后默默地看着他,看得他心虚。
此后他不敢再问。
五点半到的时候,他还跟在许存道后面,看他洗量筒。许存道看了看钟,说:“你可以下班了。”
“您还不走吗?”连续五天这个点儿,许存道都对他说了同样的话,他今天忍不住问了。
“你没必要加班,去吃饭吧。”许存道说完了以后,想到什么,说,“你等等。”
武令朋站在水槽边傻等,看许存道把手套摘了,从自己实验桌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本书,走过来递给他。
《实用分子生物学技术》。
武令朋接过书,茫然地看着他的师兄。
“回去多看看书。”许存道套上手套,说。
在那儿傻站到师兄洗好量筒去仪器室配溶液后,武令朋愣是没憋出一句谢谢。隔着玻璃的墙看师兄在里头忙,武令朋忽然意识到,也许刚才他该帮忙洗一下量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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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过后,新一批的科研型研究生都进了实验室,小老板口中那位领导的硕士研究生也如期进来了,他是个工作过两年的往届生,名唤刘文清,个子不高。看到他的第一眼,武令朋就想起了石晓红那非恶意的揣测。武令朋警告了自己做人要厚道之后,刘文清很热情地和他们师兄弟寒暄起来。
问明了许存道、武令朋年龄都比他小之后,刘文清哈哈道:“我就直呼你们俩名字了啊。”
许存道对寒暄兴趣不大,只是把分配给刘文清的座位什么的交代了一下,就去做实验了。那刘文清看许存道走开,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架子挺大的嘛。”
因为实验室快毕业的师兄们还有半年才会走,目前实验台面和柜子抽屉什么的都不够分配,董婶于是让武令朋和刘文清暂时共用一段时间的台面和柜子,说等到有空出来的时候再给他们分配。
在刘文清来之前独占了那个柜子的武令朋把钥匙放在不带锁的抽屉里,对刘文清说这样的话两个人都可以用钥匙开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