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安乐也并不是想写什么画什么,他只是闲了,冷了,想找个借口呆在县令大人的书房里暖和一下。
不过既然纸笔都拿出来了——
县令大人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安乐,他已经起身,悬着胳膊在宣纸上行云流水的写画着。
县令大人收回了目光。
一人手捧汗青,一人提手悬笔,灯下静默着。
灯芯慢慢低了下去,火光减弱,最后熄灭。
县令大人这才抬眸开口道:“安乐,去挑一挑灯。”
安乐撇撇嘴放下笔调侃道:“大人,要不要我把心挖出来,给大人照明?”
县令大人冷笑道:“你这颗心也能叫丹心?”
安乐跟着笑笑,去挑了挑灯,火光又亮起来,县令大人却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往那张纸上瞥了一眼。
挥毫写意,却也有细细的工笔,潇洒的泼墨是一片江雪。
一舟,一人,一江雪。
“还在想江雪独钓?”
安乐微笑道:“一生至愿,一世所求。”
县令大人看着那一片广阔江雪中的孤舟,轻声道:“只为如此?”
安乐笑道:“若能如此,便已无憾。”
县令大人看着安乐带着笑意的眼睛,没有任何嘲讽和不屑,清澈且认真。
不为利禄,不为权势,不为虚名,却只是痴痴向往江雪一孤舟,他说,这是一生至愿,一世所求;他说,若能如此,便已无憾。
县令大人恍然发现,安乐或许并非他想的那般狡黠阴狠。
安乐见大人迟迟不回声,便理了理纸笔,道:“大人,我先回去了。”
县令大人沉吟道:“恩。”
安乐欣喜县令大人并未让他放下貂裘再走,便趁大人还未改意前先踏出了门。
天色渐亮,灯火不再耀眼,书房暖气未散,却少了一人,县令大人觉得微寒。
“难道是因为把那件貂裘让给他了?”
县令大人唤人泡茶,静静坐在桌前却再也无心看那汗青一眼。
他一直这般坐着,直到茶盏放在他的面前。
县令大人抿了一口茶,目光扫到了安乐那副江雪孤舟上。
左上角有大片余白,两侧梅影参差,一片茫茫江雪上只一孤舟飘荡,渔者身影隐约不清,但县令大人觉得他应该在笑。
——并非欲渔,只为江雪。
在右下角的一片梅影中,县令大人依稀可以看见一个潇洒的大字——独。
黑衣男子走进书房却见县令大人正提笔绘着丹青。
“大人?”
县令大人抬眸,黑衣男子走上前来问道:“大人不是怀疑上次出手相救之人是安乐么?既然如此,属下就去查——”
县令大人淡然道:“哦?如何查?”
黑衣男子道:“安乐总会有沐浴之时,若他有伤——”
县令大人打断道:“此事不急,不必费心。”
黑衣男子便默然,他偷偷扫了一眼县令大人笔下那副丹青,依旧是一个人,大人最近的丹青一直都是这人,侧身,散发,大人却依旧未绘上此人的脸。
县令大人忽然轻声问道:“小二,你一生所求是何物?”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道:“别叫我小二。”
“好的小二。”
黑衣男子道:“……大人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县令大人放下了笔,调侃般的笑道:“就是想问问。”
黑衣男子默默告诉自己,这是自己的主子,是主子,主子,是他给自己发工钱的,发工钱,工钱——
“莫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