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戚少商见他实在醉得厉害,只好连搀带抱地把人往高鸡血为伙计准备的唯一的一张床上拖。
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倚在肩上的顾惜朝突然迷迷糊糊地问:“去哪?”
戚少商又好气又好笑:“你醉了,去床上躺会儿……”
顾惜朝闻言却仿佛挨火烫了似的,突然挣扎起来:“不要不要,高鸡血的床脏死了,”一手拼命推着戚少商的肩膀,一手用力掰他环的腰上的手臂,“我,没醉,我不去睡……”
两人同是七尺男儿,虽然顾惜朝略为纤瘦,搀挽起来还是颇为费力的,此刻被他这么一挣扎,戚少商几乎抱不住,真的松了手,又见他踉跄着往桌角上撞上去,只得把人重新圈回来,见仍挣个不休,索性一沉腰,抗麻袋般把人抗到了肩膀上。
顾惜朝只觉得眼前一晃,整个身体便腾了空,情急之下往戚少商肩背一顿乱捶,口里兀自叫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戚少商只做不闻,提一口气硬挨下他的捶打,径直抗到了床边,一脚踢开床上摆的小几子,把顾惜朝扔上了床。
顾惜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背一沾到床,立马腾地就要跳起,好在戚少商手脚更快,两手压住他的肩,曲起一腿压住他的大腿,才将人服帖地压在了床上。
顾惜朝本就醉得虚软,一番挣扎更是耗了最后的力气,此时再也无力反抗,只气喘吁吁的望着撑在他上方的戚少商,仿佛刚认识似的,把戚少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戚少商在他目光下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压着他的姿势似乎很不妥当,脸上一热,正要松开,却见顾惜朝眼神逐渐朦胧,最后喃喃了句:“当店小二多快活……”眼一盍就睡了过去。
看着身下人毫无防备的睡颜,戚少商一时竟不忍移开目光,将他的眉目仔仔细细看了个遍。虽然甫一见面就知道这位书生一表人才,然而眉宇间总有股郁色与唳气,却没想到入睡后,竟是完全不同的孩儿般的纯真。
戚少商的目光在顾惜朝禁闭的眼睑和微微嘟起的唇尖上逗留了一番,一转眼看见他的簪子,斜斜地压在脑后,心想肯定会咯着不舒服,伸手把簪子抽了出来,卷云般的乌发便铺散了一枕。
戚少商年少风流,卧枕青丝是常有的事,却第一次见到这样别致妩媚的卷发,缠缠绕绕,勾人心魄,一时看得痴了,不由想要伸手抚摩一把。
然而戚少商的手指刚触到那乌发,手腕已被猛然扣住,一转头,顾惜朝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一脸警惕地低喝道:“做什么?”神色间甚至带了几分杀气。
这反应原是习武之人本能的警觉,戚少商看在眼里,却颇不是滋味,嗡声道:“没什么,帮你把发髻散了,好睡舒服些而已。”说罢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带着些许脾气,转头看向窗外。
顾惜朝听他这么一说,眼里的戾气瞬间褪了个干净,换成另一种说不清的颜色,兀自怔了许久。
半晌见戚少商仍不搭理他,索性翻身面朝内继续睡去,同时不忘把那颜色发黄的枕头抽出来丢到地上。
一转头却又看见被戚少商抽出放在枕边的那支乌木簪,心里百味陈杂。
顾惜朝这二十几年来受多了欺凌嘲辱,早已学会自我照顾自我防护,即便后来与晚晴相遇相交,更多时候也是他在包容她的小性子,两人在一起时常谈些空远的道义和理想,却从没有人真真切切地疼惜过他。
替睡着的人解髻散发,这本是轻易至极却也体贴至极的举动,然而至亲的母亲不曾做过,至爱的晚晴也不曾注意过,偏偏是才认识了两天又即将成为仇人的戚少商为他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