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六又一次抚上腰间的匕首,嘴里喃喃念道:“不可趁人之危,不可趁人之危……”
这时师爷带着郎中过来了,张老六坐在案旁,随手从案上的果盘上取了几个荔枝果子,边吃边把果核往床那边吐去。郎中要把他赶出去,他横眉一挑,呵!正合他意!亟欲起身却又被师爷拦了回去,让他再等上一等。
张老六沉着性子观望了一阵,见柳云溪沉沉睡去,便不再停留,起身离开。
回到家中张老六细细思量,想来还是不能就这样和柳云溪同归于尽。虽自小被卖到柳家当佣人,但也是家中太过贫困,父母亲为了供养弟弟妹妹,只得把自己卖出去。从柳家逃出来后他四处打听家人下落,知道他们如今在扬州过活,父亲早已病逝,而母亲也垂垂老矣,自己不曾尽孝,若就这样赔上性命,如何对得起这发肤之恩?
但若一直这么跟这柳云溪耗下去,他怕自己迟早会控制不住,杀人偿命。
于是他备好盘缠和包裹,从马商那里买了匹枣红马,连夜赶路,逃命似的往扬州城方向赶去。
五日后,他在扬州城寻到了母亲和妹妹,便算是安定了下来。
又过了几年,母亲帮他相了一门亲事,娶了个不算漂亮、但很是贤惠乖巧的媳妇,小两口日子过得也算是幸福美满,再后来就有了张小六。
那年他们举家迁去乡下,没成想突发瘟疫。母亲、妹妹、媳妇和张小六都染上了,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一天夜里,媳妇终于撑不住去了,张老六抱着孩子不住地哭啊,心想若是小六也走了,他也不活了。
“你是张老六?”
官府派来分发赈灾粮的官吏上下打量着张老六,又瞅了瞅他怀里的孩子。
“正是。”张老六强打起精神,眼皮不住地上下打架,他已经连着几夜没睡了,生怕哪天夜里一个不留神,小六就没了。
官吏朝左右使了个眼色,对张老六说道:“那烦劳你跟我们走一遭。”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张老六和孩子都架上了马车。
张老六本就又饥又困,加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一时间竟昏了过去。
次日醒来,第一反应便是去寻小六。翻身一看,小六就在他隔壁床上,睡得正香。
他过去摸了摸小六身子,惊奇地发现持续不断的高烧竟然退了。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是个气宇轩昂、眉清目秀的男子。
见着张老六的模样他似乎有些讶异,随之便恢复了清冷的姿态,他把一个包袱放到床上:“这是一些银两,今后还是在扬州城里安顿下来罢。”
张老六深鞠一躬:“这位公子,你是何人?为何对张某慷慨解囊?”
“我啊?我只是个传话的,你的恩公不愿露面,等到他想见你时自会出现在你面前。”
“那恩公可认得我?”
“他说你就是挫骨扬灰他也认得。”
“……”
这听来怎么不像施恩,反倒像是寻仇呢?张老六不愿细想,望向床上的张小六,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夫子笑(二)
说回那张老六偷摸进学堂里,困在墙头上下不得。
白衣男子从墙角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