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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来不复归 青茶木 2097 字 5个月前

“什么意思?”

“如若他不是凡人,仍活在世间某个角落呢?这种可能,你有无想过?”

“......没有。”

“既如此,我换个问法,你觉着他是死了,还是活着?”

苌夕沉思,不断拿指甲抠弄桌角,许久之后,才得出答案。

“我觉着......他死了。”

莫首南一凛——若是八百年前的苌夕,是宁可自己死,也要对方活的性子。

苌夕不急不缓,说着他的想法:“我以前想,他只要在世间的某个角落,完好地呼吸、生活,即便将我忘干净,我心中便也完满。但这些话,听上去感人心扉,却委实要不得。你想,他如若活着,分明就是抛了我弃了我,而我却还得为他的活着开心......这样,不好,不公平。

所以,他应该是死了,必须是死了,才对得起他留的这句话,也对得起我这八百多年。”

最后一句话,竟有一股子嗜血的狠戾。

莫首南定定看着他,道:“你的执念很深。”

苌夕轻飘飘一笑,夹杂着一点苦,“不深我也不会惦记到现在。”他对着角落轻叹了一声,又深深往肺里猛吸了一口,复又慢慢吐出来。

莫首南想了想,“给你说个故事。”

“嗯。”

莫首南垂眸,徐缓道:“曾有个书生,赶考路上没留意,掉进了一口枯井。他爬不上去,十分着急。他的友人在枯井边对他说,‘你等等,我去找条绳子拉你上来,找不到,我再回来与你想办法’。于是他一直等,一直等,等到第三天,没等到友人,却等来一场大雨。你认为,他会如何做?”

苌夕想到了对策,道:“下雨正好,枯井蓄了水,他就可以游上去了。”

莫首南摇头,道:“他没有。他见友人没有回去,便以为自己被弃了。于是他勃然大怒,指着井口大骂。奇怪的是,他一面痛骂友人,却仍一面固执地等。雨一直下,他就一直把自己沉在井里,直到......被淹死。”

苌夕被这个书生逗乐了,笑道:“他怎么这么笨,明明游上去就可以活命的。”

莫首南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叹然道:“是啊,就是很笨呐......”

苌夕一愣,将那个故事又回味一遍,问道:“你说的,当真是书生?”

他把当真两个字咬得很重。

莫首南莞尔,“当真是书生。”

苌夕仿佛陷进难题,偏过脑袋,反复琢磨那故事的涵义,没有再接话了。

首南说的不是书生,是他。

其实,他与沭炎的情义算不上多深,既未同甘苦,也未共患难。但他偏偏像是一个愚蠢的囚徒,自己把自己关在牢笼里,始终不出来。

苌夕十分喜欢与首南聊天,那个瞧上去孱弱的人,内心却比任何人都强大,总会在无尽黑暗中,为他织一片明月光。

既不点破,也不焦虑,却总能将力量注入他体内。像徐缓流动的涓涓溪水,源远流长,流进他心里那片干涸的荒地。

那晚,苌夕留宿在莫首南的住处。莫首南的床铺只有一张,又窄。他便念了个法术,变了另一张,自己睡上去。

“首南,你知道么?今天与你说的那些话,这么久我一直闷着,从未与人说。”

哪怕是白葶。

莫首南嗯了一声,“我知道。”

苌夕倏地抬起上半身,望向小床上的人,道:“首南,明日可否别去摆摊写字了?”

“为何?”

“我定然是睡到日上三竿的,那时候我起来,得有人给我做饭。”

“后院有果林。”

苌夕不满这个回答,哼了一声,侧过身去,背对那人。

莫首南望着那倔强的后脑勺,尴尬地咳了咳,道:“明日......不去了,家里有些事要处理。”

苌夕心里乐开花,又转回去,道:“一言为定?”

莫首南勾唇,“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