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我玩得起,我够世故够凉薄,够看得开,所以陷下一点也没什么,退让一步也没什么,接个吻,靠在一起看看电视,在一张桌子上吃吃饭,也没什么。反正大家都是这样,我也可以。
原来不是。
都是错觉。
是我道行不够,修行不深。不够豁达,不够洒脱,看不懂时机,读不懂气氛,转身离开不够潇洒,抽身退出也不够甘心。
涂遥没错,是我不遵守游戏规则。
我玩不起。
我还打了他,像个受害者。
多难看。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记得,我在飞机上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感觉到他在碰我手,原来他偷偷把手伸进我毯子里,用小指勾住我手指。
我一直记得那触觉。
那么像真的。
我几乎就要相信了的。
原来不是。
然而party还是要去的。
就算不为了见见赵家人,身为经纪人,时间宽裕的时候,还是应该尽量跟着的。
换了泳裤。
虽然和赵黎玩得那么好,却从来不混圈子,只隐约知道一些健身房之类的传说,也没时间去健身,好在没发胖,每天吃那么多,还是险些瘦出排骨来。
带了毛巾上去,想了想,还是把手机留在了房间里。
关永平大概实在是富得流油,修了这么大别墅不算,楼顶还修了个温水游泳池,我还以为是很正式很大的party,结果却是和美国高中聚会一样,有可乐有三明治,一堆年轻人,黑发黑眼和美国人各占一半,关莹莹被和几个金发碧眼女孩子围着坐在泳池边,没看见涂遥,也没看见齐楚,分辨不出哪里是赵家人,找了个安静地方坐下来。
坐了一会儿,一个壮得像放大版的蚂蚁一样的外国青年端着两杯酒,朝我走了过来。
“腻毫。”洋鬼子用匪夷所思地音调跟我打招呼,递了杯酒过来:“窝……卧青倪……”
我狐疑地看着他。
我自认不是在全身上下写满“我是gay快来勾搭我”的那种类型,这洋鬼子一定是有人指点他过来的。趁洋鬼子用酷似某地方言的怪腔调给我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朝他来的方向瞥了两眼,没发现什么异常。
总算把这国际友人打发走,背后有人笑起来:“怎么,心情有没有好点?”
凌蓝秋向来适合穿红,来游泳池,也穿火红裙子,深v领,化了妆,涂了深红指甲,捧了一杯鸡尾酒,站在我后面。周围两三米都荒无人烟。
“跟我走,这地方太挤了……”她不等我回答,摇曳生姿在前面走,在一架铁秋千面前停下来,给我介绍:“我的地盘。”
“你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这架秋千本来应该挺受欢迎,可惜旁边堆了一堆酒箱子,离放食物的地方也不远,能看得见泳池,像闹市中的隐居。
“不爱热闹了,自然就能找到。”她坐下来,递酒给我:“两份绝对伏特加,一份芒果泥,没有放橙汁。”
我笑了起来。
“笑什么,”她瞥我一眼,眼睛忽闪,像鱼的腮。
“我在猜你有没有下毒。”我接了过来,喝了一口。
“要下毒也不下在酒里,浪费一杯好酒……”她翘起腿,按常理说她这时候应该摸出一支细长的烟来吸,但这次她却把腿放了下来。
我放下了酒杯。
“很严重?”
“还好。”她双手撑在秋千的椅子上,像是看着这繁华城市里没有星星的天空,总算笑起来:“医生说又不会死人,喝你的酒吧。”
有句话我一直没和凌蓝秋说,以前怕她发飙,现在怕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