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来,郑逵安像个温柔亲切的护花使者般跟前跟后,把她哄得像个小鲍主,让她第一次尝到恋爱的滋味,把最初听见要嫁给他时的气愤全都忘光了。
想起父亲向他提到结婚的事,雪扬还气得又哭又闹,说是不愿嫁给一个陌生男人,她才二十二岁,不想这么早就被拴住,要她结婚,起码还得等十年。
但是,当风度翩翩的郑逵安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拒绝再不那么强硬了,三天后,她彻底被郑逵安的奉承风采击败,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桩婚姻。
女人的心太容易诱惑了!郑逵安自鸣得意地笑着,点上一根烟,对自己勾引小女孩的手段佩服不已。
连酒廊那种看遍世间男人的女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何况是杜家这个生嫩单纯的洋娃娃。
说杜雪扬是洋娃娃一点也不为过。第一次见面时,她波浪乌亮的长辐成公主头,一身米色的蕾丝洋装,纯洁得不像个活在现代的女子,她从小被家人呵护惯了,不懂外界的阴狠与诡谲,她的世界没有贫困疾苦,大家宠她宠上了天,造成她骄傲矜贵的个性,毫无辨别人性的能力,这种女孩,根本不用费太多心思就能摆平。
郑逵安就是靠一星期来的鲜花与礼物打动了她的芳心,再加上时时刻刻的陪伴,他几乎可以向他爸爸夸口,杜雪扬手中的百亿家产已经进了他的口袋,跑不了了!
雪扬从更衣室走出来,身上东方味十足的连身刺绣短洋装,把她雪白的肌肤衬得更加鲜润晶莹。郑逵安吸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杜雪扬还真的长得不差,只可惜,她的智慧远远不及她的气质与外貌。
“怎么样?”雪扬转了一圈,等着他的称赞。
“太美了!稍后你的朋友一定会自惭形秽。”
“真的吗?”雪扬看着镜中的自己,含羞带怯,满面春风。
郑逵安是第一个向她献殷勤的男人,以往她的身边总是跟随着保镖,连到学校上课也不例外,因此,没有一个男同学胆敢接受她,甚至与她交谈,这种现象直到她毕业一直没有改变。所以,她只有一堆女性朋友,而男人,早被她的保镖吓得躲到中国大陆去了,哪里还敢泡她?
其实她也没有想到父亲帮她安排的对象会是像郑逵安这种男人,他的细心、体贴和称头的外形都是女孩子梦寐以求的情人条件,也难怪她动心,这样的白马王子,哪个女人不爱呢?
“你真会恭维人。”她娇笑一声,决定穿着新衣,把换下的衣服递给专柜小姐打包。
“这件我送你。”郑逵安不放过再一次表现大方的机会。
“不要了,你已经送我好多东西了。”雪扬不好意思让他一直破费,但心里对他的阔绰大方仍相当窝心。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愿意买给你。”够恶了吧?偏偏女孩子都吃这一套。
“真的?那谢谢你了。”雪扬深情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微笑。
“这是我的荣幸。”为了杜雪扬名下的大笔财富,一件香奈儿的碎布又算得了什么?郑逵安在心里偷笑。
罢付完款,他的行动电话便响起,于是朝雪扬点点头,走到一旁接听。
“喂?”
“逵安,你不是说今晚要来吗?怎么?还舍不得那个杜家洋娃娃啊?”一个哝喃的嗓音传来,那是郑逵安的新欢蒋青蓉。
“不是叫你别打来的吗?等一下洋娃娃要去参加同学聚会,我就有时间去找你了嘛!”郑逵安不耐地说。
“真佩服你这么有耐心哄小孩,怎么,你被她迷上了啊?”
“怎么可能?要不是为了婚事,我会浪费时间跟着蠢丫头上街?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你乖乖在床上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匆匆挂上电话,正巧雪扬走到他身后,问道:“谁打来的?”
“哦,公司的秘书,没事了。”郑逵安可不能露出他原来的模样,他在雪扬面前得扮个好情人的角色,至于骨子里的好色本性,等下了戏,自然有地方宣泄。
“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
两人上车朝雪扬聚会的地点驶去。雪扬本想拉着郑逵安一起参加同学聚会,好让朋友知道她未来的丈夫是个多么棒的男人,但郑逵安说他还有事,实在无法出席,这种类似献宝的事只好作罢了。
到了希尔顿饭店,郑逵安吩咐她说:“聚会结束后等我来接你,别一个人回去。”
“我知道。”雪扬笑着点点头。这样被关怀的感觉真是甜蜜。
“那我走了。”郑逵安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可是脚底油门踩得可不轻,他满脑子只想到青蓉的美人窝销魂,哪有时间再和杜家娃娃难分难舍。
雪扬迷醉地走向饭店一楼的餐厅,行经一面镜子前,不禁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双颊酡红,娇容可掬,新衣服正光鲜衬出她的美丽,唯独绑成公主头的头发有点稚气。她撇撇嘴,决定把头发全放下来,她不能再打扮得太稚气年轻,那会配不上郑逵安。
摘下发带,一头瀑布般的波浪长发倾泄而下,她顿时变得成熟妩媚,与身上的洋装非常搭调,看起来更加艳丽动人。
一百分!她满意地点点头,朝坐着一大群女性朋友的桌子走去。
“嗨!”
“啊,雪扬!哇!你今天看起来不一样吔!”她最要好的同学钱晴芬马上大叫。
“是啊?”雪扬高兴地坐了下来。
“听说你要结婚了,是真的吗?”大家都很好奇,从未谈过恋爱的她怎么说嫁就嫁?而且还被报章媒体大肆刊登。
“是啊!就在三天后,你们一定要来哦!”雪扬娇滴滴的个性并不容易交到朋友,这些人多半是冲着她的背景才会与她交往,只有晴芬算是她的知交。
“这么快?雪扬,对方到底是谁?”钱晴芬总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姓郑的印尼华侨,我爸介绍我们认识的。”她羞赧地低下头。
“印尼华侨?”钱晴芬想起这阵子报纸上刊登有关杜家和郑家的消息,忍不住拉过雪扬低声说道:“可是报上写这个郑鸿达是东南亚有名的黑道分子,你难道没听说?”
雪扬一听愣了好半晌,才失声笑道:“怎么可能?我爸说他们是华侨啊!而且逵安一点也不像是黑道流氓。”
“逵安?郑逵安?”钱晴芬蹙着细眉,想起报纸上对郑逵安这号人物的风评并不好。如果她没记错,郑逵安应该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婬虫”才对!
“嗯,我的未婚夫。”
看着她深情的模样,钱晴芬叹了一口气“你爱上他?”
“大概是吧!”雪扬眼角眉梢全是恋爱气息。
“那你更应该去看看报纸,雪扬,我不知道你爸爸为何要对你说谎,不过你不能再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女孩,对周遭的事漠不关心,报纸上有不少关于郑家的报导,你最好看看”
“报纸上的消息都经过记者们渲染,怎么能信?”雪扬最不喜欢看报纸了,当然,杜家云也不愿她常看。
“很多事不是空穴来风,雪扬,不管报导的真实性如何,看看对你还是有好处。”钱晴芬语重心长地劝着。雪扬并不笨,她只是被教育成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任何事有人替她打点,她不习惯操心自己和旁人的事,总以为天塌下来自然有人替她顶着,根本毋需烦恼。这种个性想在这个世界生存,实在太危险了。
“哦?”雪扬心里起了不少疑问,晴芬的表情很认真,难道报纸上真的写些什么不好的事吗?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我不希望你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晴芬,你怎么说得这么严重?难道报纸上把我爸写得很糟吗?”雪扬担心地问。
“你自己去看吧!别被当成筹码了还不知道。”钱晴芬自觉尽到朋友的责任了。
“喂!你们两个别自顾自的说话好吗?过来一起聊天嘛!”旁边的同学轻喝一声,气氛再次活络起来。
只是,雪扬的心中悄悄地蒙上了一层阴影,她发现,之前快乐的情绪正一步一步地消失,她还没看报纸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为什么?
接下来的餐会她胃口尽失,时间慢如蜗牛爬步。
她背对的大门外,一辆积架跑车缓缓地驶进饭店前廊,方腾正从车里走出来,按照滕峻的指示来瞧瞧他三天后要对付的女人长成什么德行。
滕峻只丢给他一句话:“杜雪扬正在希尔顿,去看看她吧!”
就这样,他才会在这个理应到他的pub喝点小酒的良宵,耗在这个无聊的饭店餐厅。
说真的,他还没搞懂滕峻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离杜、郑两家的婚礼还有三天,这三天有得是时间和机会把杜家千金绑回去,但滕峻却要他在婚礼当天下手,据他的说辞是:“这样比较好玩!”
好玩!若是这件任务的执行者是步云,他保证步云会气得举刀相向,找滕峻对决。
幸好他的定力还算够,仍按捺得住握拳揍人的冲动,忍一时方能风平浪静,乖乖地来到饭店观察杜雪扬的长相,免得到时像滕峻说的,劫错了人!
他走进餐厅,高佻俊伟的身躯裹在一身黑衣下,习惯性敞开黑衬衫的前襟,找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顺手点上一根烟。
餐厅里人潮不少,但其中且群衣着时髦的女孩围在一起笑闹,特别显眼。方腾拿出一张从报纸上影印下来的照片细看,那是杜雪扬的侧面照片,报社记者拍得很模糊,影印下来的效果更糟,他奇怪以祥和会馆的电脑要查出杜雪扬的长相应该不难,但滕峻为何要给他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还要他亲自来看看女主角?
鳖异!大大的诡异!
方腾觉得有被捉弄的感觉,火气突然上升,真想打丁翊吐吐一肚子苦水,但当他的眼睛略过那桌聒噪的女孩子们时,一头波浪般的长房地攫住他所有的感官,他的心跳加剧,呼吸不稳,唇上的烟掉落烫到手背,他也浑然不觉。
那个背影太像了!
长发,瘦肩,这个背影像极了死去的关瑾之!
他有好几秒忘了呼吸,屏气凝神地等待那个女子转过身来。
慢慢的,就像慢动作一样,那个女子站了起来,轻拔长发到耳后,低头不知在说些什么,交代完毕,才转过身
一张酷似关瑾之的脸刹那间夺去了方腾的灵魂,他震慑地坐在位子上,无法动弹,所有的思绪全部绞成一团,唯一有感觉的,是胸口翻腾不已的逆流热血,和忘了呼吸所产生的窒闷。
瑾之!她没死?
这个疑惑只维持了三秒钟,随后,他发现不同之处。
不!不地,她走路的姿态正常而轻盈,不像瑾之微跛。是的,瑾之有一只脚是跛的,走起路来,总让他心悸于她的残缺。
而眼前的女人就像被上帝修好脚的瑾之,完美得教他目瞪口呆。
她到底是谁?方腾心急如焚地只想知道答案。
“雪扬,记得看看报纸!”
钱晴芬的呼喊声喊醒了方腾飘急的神智,他一听见这个名字,马上想起他来这里的任务。
那女子回头朝钱晴芬点点头,才又转回身继续走出餐厅。
她就是杜雪扬?他要劫的新娘?
这未免太巧了吧!
方腾几乎要承受不了乍见她时的激动。滕峻说的“提神醒脑”该不会就是指这个吧?他早就知道杜雪扬长得与关瑾之非常想像?
懊死的!什么“提神醒脑?”要不是心脏够强壮,怎么堪得了这种惊悸?他还是被一个二十岁的小表摆了一道,气人嘛!
方腾坐在椅子上慢慢稳定波动的情绪,视线可没有离开杜雪扬的身影,从玻璃窗望出去,可以清楚地看见她走到大门口,一辆保时捷跑车停驻在她身边,下来一个英俊的男人,体贴地拥住她,带她上车,然后离去。
那个男人是郑逵安,方腾在报纸上看过,他正是三天后要结婚的准新郎。
很好,滕峻故意给他这项任务,是想试试他的反应?还是寻他开心?不管如何,他才不会被那个姓滕的整倒,后天的“劫婚记”他依然会如期演出,至于滕峻的目的何在,他有得是机会质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