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你自己都不信。”顾淮站起身靠近顾芷凌,慢慢地附在了她耳边轻声开口,“况且,哪里来的一家人?”
顾芷凌一乍,“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顾淮依旧是一副笑面,只是眼中微微带上了涩意。“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你……”顾芷凌不清楚顾淮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内心坚定的想法还是让她再次劝顾淮,“顾淮,府中还需要你顾持,你也知道母亲的病……想必亲故陪在身边,对母亲的病情也有好处。”
“亲故?我算是什么亲故呢?姐姐,你出走华京,一去西北便是数年,如今让我多多陪伴母亲。”顾淮此时距离顾芷凌仍旧很近,他吐出的气息甚至喷在了顾芷凌的脸颊,让她有一种被烫伤的错觉。
“你自然是顾府亲故!你在顾府十多年,莫非担不得?”顾芷凌话说得隐晦,一转话腔却说道,“至于出走华京,我是为了西北边疆的孩子们!”
“对啊,在顾府待了十多年了……又如何。”顾淮直直地看着顾芷凌的眼,“另外,弟弟从不是大义之人,也不懂大义之事。华京中人盛赞姐姐心怀天下,弟弟惭愧,比不得姐姐半毫。姐姐你觉得呢?”
“我……”顾芷凌哑言。
“古语世间有大义者,抛妻弃子只为一腔热血献国民;今有昭勇将军夫人,遗下疯病亲娘,弃去呱呱亲儿,奔赴边境,但求得穷困孩童一席书堂。”顾淮轻轻拍了拍掌,“有这么一位姐姐,顾淮真倍感荣耀,同样也惭愧无比。”
顾芷凌听力尚好,自然没有听不出顾淮语气中嘲讽的道理,她顿时涨红了一张脸,“顾淮!你不要太过分!我有我心之所向,心无大志者偏居华京一隅,怎知这世间万千穷苦需要帮援!”
“你往西北去,边城房屋破落,当地官府为招待尊贵的将军夫人,拿出了衙内大半的银子造了一座四进大院落。”
“你心向贫民,当地百姓在官府的号召下捐了银子人力建了学堂,边城外村野里的孩童却因衣裳不整,打扮破落被堵在了学堂之外,寻而进不得学堂的大门。”
顾淮一字一句地用陈述语气讲述自己从暗卫处得知的消息,看着顾芷凌的脸色从红变成了煞白。
“我自认从不是什么清官,在华京里头也没做过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但却也真不曾劳民伤财。”顾淮对顾芷凌那种鄙夷的态度就快溢出话外了,却在这时话锋一转,“——你究竟为何一定要我待在顾府?我却是不信,顾府之中,会有人欢迎我。”
“你——你什么都知道了是吧!”顾芷凌气急起来。
“我都说过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顾淮这时倒恢复了平常那副笑笑的模样,那语气让人分不清他话中的真假。
顾芷凌却是长喘了几口气,怒视了顾淮一眼,不再多发一眼,转过身离开了顾淮的新房子。
便宜姐姐一走,顾淮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怔了好一会儿,又恢复了方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完全没有以前在朝堂上正儿八经的顾三元气质,嘴里还念叨着不知什么话,手上却又写了给尚止的信。
“尚止,我有一个姐姐,说我离了顾府,又没了官职,恐会短了吃穿,温饱不济。”
暗卫这次跑瘫了两匹马,将信送到大半夜趴在屋檐上听墙角的睿亲王手中。尚止借着揭开的瓦片后透出的屋内的光回了信。
“已让暗卫再搬三箱金子到你家去。”
暗卫这次跑瘫了一匹马。
顾淮收到信后默默地抽了抽嘴角,一时之间有些同情为了两千两黄金熬尽了办法的杜璃玉。
他提笔写:“银两尚且够用,你还是留些银子,让暗卫买些大骨头熬汤,听说这样可以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