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崔砚和青鸦发现圣无名时,他半个身子都被被风吹落桃花掩盖,蚂蚁爬过他开始腐烂的脸颊,山谷里混合着各种花香,弥漫着酒气,还有,一代武学宗师的尸臭。
他们把圣无名埋葬,就葬在那棵桃花树下。
圣无名以前说,死后无棺无坟也无需碑。他也说过,以后我就挑在清明节死,省的你们祭日也要祭拜,清明也要祭拜,七月半又要祭拜。
已经长大的青鸦,插着剑坐在树下悲痛啜泣。
已经长大的崔砚依旧如儿时一般抿唇不语。
“他不止是我的师父,在我心里,一直把他当作父亲。无论我有多怨恨,其实都是在闹小孩子脾气,我希望他的世界只重视我一个人,我视他为父,他视我为己出。父子哪有隔夜仇,到头来,阴阳两隔。”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每每陷入这些陈年旧事,青鸦都会惊悸出层层冷汗。
后悔,无奈,愤恨,悲伤。
他挣扎着想从回忆的泥潭里爬起来,手脚却不听使唤。
马上就要沉没!
口鼻无法呼吸!
“师父!小砚!”他大叫道。
怵了好半天,青鸦才逐渐恢复了神智。
近在眼前是还是那张惨白如鬼眼眸却沉如黑夜的脸。
“小师叔……我……”青鸦刚想动,被陆燎一把按住,差点把他肩胛骨都要按碎。
“别动。你发烧了。”陆燎依旧冷若冰霜,跟一座冰山似的,千年不融万年不化,“在你身上使了几针,能暂缓毒发。”
青鸦头痛欲裂,浑身无力,一会发冷一会发热,真正体会了什么叫做水深火热,他无力地瘫睡,昏昏沉沉,次日傍晚才逐渐好转。
期间陆燎也不知从哪里找来药材熬了汁,不由分说给青鸦灌下,苦得青鸦简直……有苦说不出。
傍晚喝了点枸杞白米粥,青鸦又接着睡,再醒来已经是第三天清晨。
再过一天就是泰山武林大会。青鸦急切,打算趁陆燎不备就开溜。可是金月剑还被陆燎收着,青鸦悔不当初,干嘛没事跟陆燎耍嘴皮子,玩火自焚,自作自受。
“小师叔,你久未涉世,知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陆燎没有理会,弯着腰,不知道在地上弄什么。
他们现在身处一间竹屋,青鸦趴在窗口,看到外面连泰山的影子都望不到了,只有云雾缭绕,就像被临面一盆冷水泼得他透心凉。
“小师叔!”青鸦拍着竹子朝外喊,“这是哪呀?”
陆燎直起身子,背影消瘦,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上天。
他转过身来,走到窗户那,递给青鸦刚从地里挖出来的一条黄绿相间的虫子。
圆圆肥肥的一条,分不出哪头是头,哪头是尾,在陆燎手心扭动,翻滚,分泌出气味令人作呕的粘液。
青鸦头发发麻,下意识往窗后躲。
“这什么呀,有点……呵呵。”
“丰禾。”陆燎虚握成拳,把虫子圈在里面,“古来异士炼丹药,求之不得一条泰山之巅的神虫丰禾。它能治百病,去百毒。”
“泰山之巅?什么神虫?”青鸦感觉大事不好,“你不会要给我吃这鬼东西吧?!不不不不用了!小师叔大恩大德小侄无以为报,还是别……别……”
“你紧张什么?”
陆燎站在窗外,青鸦躲在屋内,两人隔着窗下那一排竹壁。
千百竽翠竹遮映,一身玄纹云袖水绿交领常服的陆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