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的晌午,院里的下人也得了空休息,傻蛋儿到的时候,各院里的丫鬟大娘正围坐在一堆,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傻蛋儿拎着食盒,其中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大娘喊他的名字,招呼他过去。院里的伙计大都看不惯长得像弱鸡崽儿一样的他,说好听点儿,碰上了总要敲打他一番,只有院里的丫鬟和上了点儿岁数的大娘可怜他一个傻子还照看着一个瘸子,偶尔会关照他。
傻蛋儿坐在她身边,那大娘摸了摸着傻蛋儿的脑袋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几根地瓜干和一把瓜子,塞到他的手里,傻蛋儿觉得被人摸头的感觉很好,让他想起了他亲娘。
傻蛋儿安静地坐在女人堆里嗑瓜子。
从主家各院里的复杂关系到不知道哪个村的老王家丢了一只鸡,她们的口水像不断高涨的浪潮一样孜孜不倦。
“你们听说没,咱们镇上那个张财主家出了个稀罕事儿。”老大院里管事儿的大娘嗑着瓜子眉飞色舞。
“欸,欸,欸,我听说了,是那俩伙计的事不!”有人应和着。
“没错,就是那件事,那真是羞了几代先人了。”那大娘的吐沫或着瓜子皮一起飞溅。
咋回事儿,人们已经被勾起了兴趣,吊长了脖子等着她往下说,傻蛋儿手里的瓜子吃完了,开始啃地瓜干。
“就是前阵子,那张财主家守夜的仆人老是能听见怪声,还以为是院里招了贼,好一顿找也没找着,也就没当一回事儿,结果自打那之后隔三岔五的就能听见怪声。”说话的大娘声音压了压,仿佛接下来说的事情就连让人听到了都是犯了天打雷劈的死罪。
“事情被发现的那天晚上,管事儿的带人去逮,没想到逮住了俩下人偷情。”那大娘说话的时候带着侃大山的兴奋,还有点儿厌恶。“发现的时候那俩伙计正躺在马厩的草垛上滚作一团呢。”
“俩大男的搞到一块去啦!”有脸皮儿薄的小丫鬟嬉笑着。
傻蛋儿的脑子里闪过一道精明的光,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开了窍。
“这不是鸡奸嘛,真是祖宗造孽,咋生出来这阴不阴阳不阳的玩意儿啊!”
“那后来咋着了?”傻蛋儿也顾不上啃地瓜干了,呆愣愣地瞅着说话的大娘。
“看不出来啊,傻蛋儿你个大小伙子还这么爱听闲话。”女人堆儿里有人打趣。
傻蛋儿却像是听不见一样,直勾勾盯着大娘,手心里已经沁出了汗。
“那俩伙计有一个不是老张家的,就是农忙时雇的长工,被打了一顿鞭子,叫人给打发走了。”那大娘被傻蛋儿看得有点儿发毛,“剩下的那个从小就在张家伺候,听说是给弄死了。”
一群人唏嘘了两句,就又开始唠别的。
往后的话傻蛋儿一句也没听进去,弄死了,咋弄死的,打死的,吊死的,还是淹死的,他长这么大没装过事儿的小脑袋瓜第一次想这么多,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院子里的。
“怎么回来的这么慢。”王老三走路的时候还是有点儿瘸,一跛一跛,看上去有点儿滑稽。
“俺听院里的大娘们唠了会儿磕。”傻蛋儿迎上去,挽起王老三的胳膊。
王老三身上微微泄了些力,明明自己已经好了很多,但他还是喜欢俩人倚靠在一起,无关调情,只是一起依偎在一起过冬的小兽当互为依靠。
“都唠了点儿啥?”王老三关切地问。
傻蛋儿把听来的各院的八卦又跟王老三学了一遍,王老三好像真的很感兴趣,傻蛋儿说的时候脸上带着盈盈的笑。
“少爷,咱俩这样算是鸡奸不?”傻蛋儿没由来的冒出一句。
王老三不再往前走,杵在了原地,“你从哪里听人胡说八道了?!”
傻蛋儿有点儿怕,心里也发虚,转述的时候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不知道咋死的伙计,一整个人像是掉进了无底洞,心里没底儿。
听完傻蛋儿的话,王老三面上颜色没变:“你害怕了?”
“有点儿。”傻蛋儿声音蔫蔫地,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花,丧失了生机,“俺有点儿怕死。”
“她们懂啥,咱俩这叫两情相悦。”王老三揉了揉他的脑袋,“而且有我在呢,没人敢欺负你。”
“真的?”傻蛋儿抱紧了王老三的胳膊,他没入过学堂,不知道啥是两情相悦,更不可能知道啥是鸡奸,但还是能不敏锐的感觉出来,前面是好词儿,后面是不好的词儿。
“我不是那长工,你也不是那个伙计,在我这没有人能欺负你的份儿。”王老三的语气不容置噱。
傻蛋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正说着话,有个没见过的丫鬟进了院,有模有样地冲王老三行礼:“见过三少爷!”
王老三像是认识那个丫鬟,不见刚才柔情“老太太叫你来干什么?”语气威气十足。
“老太太叫伺候您的仆人过去一趟。”
傻蛋儿刚落地的心又开始往下坠了
“一会儿见了老太太,记住跪下听话。”丫鬟腿儿倒腾得极快,像是老太太叫他去有什么急事儿,傻蛋儿一时之间有点儿跟不上。
堂屋的门槛高得离谱,傻蛋儿心里装着事儿又得听着话脚下不太注意,趔趄了一下。一抬头,吓了一大跳。
老太太端坐在堂屋正位,面容跟王老三有些相像,面上没有表情却依旧让人感觉和善,怀里还抱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猫。
傻蛋儿却有些不自在,老觉得自己干了亏心事儿,干巴巴站在当屋愣神。
领他去的丫鬟站在老太太身后侧,咳嗽了一声,拿眼神使劲儿剜傻蛋儿。他这才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蹲在了地上,跟被猫拿住的耗子一样,小声小气喊了声:“老太太好!”
老王家一向宽待下人,老太太瞅了一眼还没她怀里的猫崽子胆子大的半大小子,语气不自觉放柔和了:“你叫什么名字?”
傻蛋儿这才敢抬起头,“俺叫傻蛋儿。”
“有你伺候着,老三这身子也好了不少,你也算是我们老王家的半个恩人。”老太太轻捋了捋怀里的猫,大白猫被摸舒服了在老太太怀里抻直了腰,不直说吩咐啥事儿,扯起了另一个话头。
“俺可担不起,这都是俺该干的活。”傻蛋儿不知道为啥心里敲小鼓一样,一下子腾红了脸。
老太太没看出来,也不在意,自从最亲的小儿子瘫了,她一天到晚求神拜佛,只盼着哪天她的儿能从床上爬起来,等到真的能爬起来了,他又盼着别的。
“今天叫你来是有要紧的事情嘱咐给你。”老太太思绪至此,又有些感伤。
“老太太有事儿您尽管吩咐。”傻蛋儿的胆子大了些,声音也提了提。
“老三原来娶过两房媳妇儿,这你知道吧!”老太太敛了神色,拿出家母的气势。
傻蛋儿不知道老太太问他这个干什么,他也没听说过,“俺不知道。”
“他那两房太太没福气,”老太太想起这事儿来也是叹了口气,“眼下老三身子骨也利亮了不少,也是时候再给他再娶个媳妇了。”
“您的意思是?”傻蛋儿并不明白老太太说这话的含义,歪着脑袋询问。
“老三这孩子脾气倔,左右身边只有你这么个贴心的人,你在他身边多劝劝他。”老太太循循善诱。
傻蛋儿心头的小鼓又开始擂了,不一样的擂法,让人心绞。“那俺回去也劝劝少爷,看看咋着能让少爷愿意讨媳妇儿。”
老太太摆了摆手,身后的丫鬟就走到傻蛋儿的跟前儿,从怀里摸出了个小荷包,掏出来几个袁大头搁在傻蛋儿的手上。
傻蛋儿拿着几个袁大头左手过右手,右手过左手,来回来数了好几遍,六个袁大头,他没见过这么多钱,一路走回去,袁大头都让他的手汗捂湿了。
“她叫你去训话了?”王老三像是特意等傻蛋儿回来,斜斜倚在在院口的灰拱门旁。
“没有没有,老太太人可好了。”傻蛋儿摇了摇头,站在离王老三步远的地方,没再往前走。
“那她叫你去干什么了?”王老三见他停住了,自己走了两步挨近了傻蛋儿。
“老太太叫俺劝劝你赶紧讨个媳妇儿。”傻蛋儿说话的时候吞吞吐吐,像进了学堂干错事要挨先生板子的小学童。
“那你是怎么想的?”王老三目光切切地盯着傻蛋儿,想得到什么答案一样。
‘我是怎么想的’傻蛋儿从来没有想过,只觉得照顾少爷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等将来少爷娶了少奶奶,少奶奶生了小小少爷,他就伺候少奶奶,伺候小小少爷,可是为啥想到这嘴就梗住说不出话来。
“俺也觉得少爷该娶个少奶奶。”傻蛋儿这话说得嗫嚅,怕显得不够诚恳,“俺可想伺候少奶奶,伺候小小少爷了。”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我怎么待你的,你还想把我推给别人,莫不是老太太拿钱收买你了。”王老三说这话的时候不像是主子训奴才,倒像极了被情人撇下的情郎。
傻蛋儿惊奇地看着王老三,少爷咋那么神呢,他咋知道老太太赏了钱。
王老三这才发现傻蛋儿手一直揣在小褂里,硬拉扯着他,扒开了手心,是几个被手汗渍湿了的袁大头,已经被揣得有了温度。
“就这么点儿破钱你就把我卖了。”王老三哀切又愤懑,袁大头摔在石板砖上叮当响。
院里的石榴树已经开花了,靡艳似火,更像是在心头添了一把火。
一整个下午,王老三都对傻蛋儿视而不见,自顾自地当他是透明人,晚上饭都没有吃,甚至连日常里傻蛋儿给他擦洗都不让。
傻蛋儿不明白少爷为什么不搭理他,但是觉得自己就是做错了。
到了晚上睡觉的点儿,傻蛋儿扭扭捏捏地不知道能不能上床,抱着枕头跟王老三打商量:“少爷,您也好得差不多了,俺以后还是去偏房睡吧。”
床上躺的人只留给傻蛋儿一个背影,傻蛋儿见他不说话凭当是他默认了,把灯吹熄了,还不忘贴心地帮王老三吧床围放下来。
傻蛋儿心头又搅成了一团浆糊,想不明白。倒腾着两条小细腿往门口走,比走快像小跑。
身后传来不太规律的脚步声,他不知道他家的少爷走得如此快,腕子直接被人拉住了。
王老三声音跟浸了冰碴儿一样,“现在是老太太给足了你钱,你就不愿意伺候我这个残废了,跑这么快还想躲开我!你是我屋里的下人,你还得伺候我呢!”山似的身躯挡在傻蛋儿的身前,攥着手腕的地方却火辣辣地疼。
‘俺没那么想过’还没等傻蛋儿把话说出口
霍地,整个人就被摔在床上,仰面朝上,王老三发狠使了点劲儿,傻蛋儿被甩得晕头转向。
俩手一扯,褂子刺啦一声哀鸣变成了没用的破布,浑热的身子压了上来,不似从前的温存,发了狠像是惩罚似地连啃带咬。
傻蛋儿像呜咽的雏兽,“少爷,咱俩不能这么干,”两只脚往后蹬哒,想往床根里缩。
栖在身上的人顿住了,语气轻蔑又情欲,“不能这么干,你上我的床,把我吃干抹净了,现在跟我说不能这么干。”
王老三扣住傻蛋儿凹陷的腰窝儿,咬得更狠了,像是要把整个人拆吃入腹,又像一条疯狗在他身上圈地盘。
傻蛋儿在床上没命地扭,想挣挣不开,想逃逃不掉。眼下只觉自己成了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死命折腾都逃不出少爷的手掌心。
王老三又啃又咬还不够,还把人拘起来,锁在怀里,傻蛋儿的裤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褪了下来。
王老三一手按着傻蛋儿的背脊,一手兜住他的屁股蛋儿,强势地让傻蛋儿盘在他的腰上,俩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傻蛋儿一开始还吭呲吭呲地要把人往外推,力气使完了只能没骨头一样吊在王老三身上哼哼唧唧。
屁股缝里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傻蛋儿下意识地把屁股缩紧了,迷迷瞪瞪地拿手一摸,是少爷的手指头,一齐根,快把傻蛋儿捅漏了。
傻蛋儿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少爷也不告诉他,这么折磨他,还拿手指头捅他的屁股,嗫嗫地开始抽搭,“少爷,您您别捅俺屁股俺可疼了”
王老三似是没听见,指头伸得更深了,扣弄着里面的嫩肉,傻蛋儿哭得更猛了,趴在王老三肩头,凑着他的耳朵根儿颠三倒四“少爷,救救俺,可怜可怜俺!”
王老三把手指头抽出来,合着两个人的手,把俩人身下的东西握在一起,变着花样地搓,搓得傻蛋儿想要泄出来的时候,又使坏堵着想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傻蛋儿迷糊地翻着眼儿,期期艾艾地嗔,“少爷,可怜俺”
“你的心真狠,我可怜你,谁可怜我。”王老三喘着粗气,合着傻蛋儿的手翻得飞快,两人一齐泄了出来。
秋风打转儿,石榴树结果儿的时候,王家老三定了门亲事。镇西头李染匠家的姑娘,姑娘小家碧玉,温柔可人。
虽是嫁进来做妾,可王家老三腿伤痊愈,再加上迎娶新妇,双喜临门,院里上下张灯结彩,炮仗放得震天响,比过年还要热闹!
王敬昌在喜宴上喝多了酒,傻蛋儿扶着他往院里走。
下人把院里收拾了一番,大红的灯笼高高挂在门两边,窗棂上都贴满了喜字,还有俩个大娘守在门口。
走到门口,傻蛋儿像平日里一样扶着少爷往里走,其中一个大娘麻利地拽住傻蛋儿,“欸,少爷入洞房你就别跟进去啦!”
房门关上,傻蛋儿没看见里面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刚入秋,还不算冷,傻蛋儿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俩大娘守在窗户底下听墙根。
屋里人说话的声音听不真切,不一会儿,屋里传来姑娘啜啜地哭泣声,再过了一小会儿床架子吱呀吱呀,响个不停。
其中一个见多了人事儿的大娘,竖起耳朵,“听听,三少爷可真行,搞上喽!”
另一个也往窗户边凑了凑,咧着嘴笑,“你听说没,三少爷还没得病的时候,在风月场里是这个。”
“要不说呢,这老长时间没通人气儿,三少爷这回是死命折腾人姑娘了。”大娘一幅过来人的姿态。
傻蛋儿觉得晚上吃的饼子噎得发闷,低着头不说话。
俩大娘听了好一会儿,屋里的声音还不见消停,听得俩人老脸都臊得慌教育傻蛋儿“你以后娶了媳妇可得心疼着点儿,可不能这么折腾人家姑娘。”
傻蛋儿没说话,咋那饼子还会往上返,直顶他的嗓子眼儿。
俩大娘以为他个傻子也听不懂,也不再逗他,东拉西扯说了些别的。
一直到后半宿,听墙角的俩大娘睡得东倒西歪,屋里才没了声。傻蛋儿盯看着红灯笼里的蜡烛燃尽了,在门口缩成一团,一宿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