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辉躬身,抬手想摸摸邵牧的脸,却被小家伙小心躲开,只小声说了句谢谢就跑掉了。邵辉回头,见已然蹿上餐桌的邵牧还偷偷瞅过来。
兄弟俩非常黏爸爸——这显而易见。可性格却很不一样,一个大方好动,一个内敛沉静。邵辉假意忽视掉邵牧探究好奇而克制的眼神,拉开椅子坐在一边,既不揭穿,也不做戏。
该如何形容才好……一个像他,一个像清明?活脱脱两个人的翻版么?这个念头一浮现,他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木木,盯别人不礼貌的。”邵忞踩凳辕爬上高凳,摆出一副严厉的哥哥样子训斥了一句。他刚草草洗了脸,耳边贴了几撮卷而短的头发,像只迷糊的小狮子,配奶牛的衣服扮相有些滑稽。邵辉听了他的话,微微偏过头不刻意地望了一眼。
“我哪有……”邵牧不服气,松开咬住玻璃杯口的小乳牙,含混地争辩了一句,“哥哥欺负人……”
“爸爸说了,弟弟要听话。”邵忞像模像样叉了腰,吆喝道:“张奶奶,弟弟不乖,今天下午不能让他吃果冻了!”
“哇——我不干!你凭什么不让我吃果冻!”嚷嚷两句就要哭。
张妈却对此习以为常,放了手里搅鸡蛋羹的活,劝了几句:“哎呦别闹了,明明,你干嘛总惹弟弟哭啊?你们听话爸爸才能早点好啊。”
“爸爸说了,哥哥要对弟弟负责的!”邵忞也不太高兴了,别扭地掏了纸巾为弟弟擦眼泪,“不许哭了,你再哭就真不许你吃果冻了。”
“让你见笑了。”张妈还在调蛋羹,转头却对邵辉开了口,“明明木木从小就这样,表面上明明很闹很不听话,骨子里最爱弟弟了。清明总和明明说,要让弟弟,要保护弟弟,要尽做哥哥的责任。哪怕只是早出生几分钟。”
邵辉愣了愣,早上邵清明说得那些话,像埋伏好的小贼偷偷跑进脑袋里踢踢踏踏。
——我是你哥哥,你是我弟弟。原来是这样的感情。过去他不理解,甚至还厌烦,莽撞而急切地想向邵清明证明他的强壮,不愿做个被哥哥保护在羽翼下的孩子。
怕邵清明不爱他,怕邵清明玩玩而已。
可原来如此。
在他爱他之前,他是他的哥哥。邵清明这么想的。
“清明很爱孩子的,明明工作很忙,也总不忘陪他们去公园玩,去商场买东西,平时也跟孩子讲故事、讲规矩。”张妈敲了敲碗边,将蛋羹放在孩子面前,“那什么‘鸣凤在竹,白驹食场’的东西我也不明白,不过清明总和孩子讲,‘勿以己缺’——”
“‘以为己卑!’”常常讲,邵忞就很快接上。
“对。”张妈摸了摸邵忞的头,口气很郑重,“清明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不容易。但他很优秀,对他好的人很多,我在这个家帮了这么多年忙,见了不少。大言不惭,多少说是家里半个老人,你对他好,我也明白。”
张妈说完,叹了一声,才开口:“他是做好了一个人的准备的,你明白吗?他自己是这样,他让孩子也这样,他让孩子别因为缺少就自卑,他早就有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