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在主子冷静一喝中,全安静下。
“爹,无、无忧和你要紧吗?”无愁看着他和臂弯中的无忧,忍着想哭的声问。
“乖,别怕,有爹在。”朱毓安抚的拍拍她的脸颊,从别在耳上的兰赤石取下二颗,分别放入无忧和自己口中。“是爹没保护好你,爹不会让你受到这毒的苦。”
“三、三皇子!”
众人惊见他竟执起无忧的手,将女儿身上的毒全度到自己身上。
“无愁,你在这好好照顾无忧,不准乱跑,知道吗?”
“爹无愁不要你死,你不要再把我和无忧丢下来。”她哽声的抱住朱毓不让他走。“如果你总是要把我们丢下来,那、那我宁愿还是叫你皇主子当你的侍女,不要当什么郡主”
朱毓的心不禁动容,这两个女儿从出生就为他所遗弃,不曾善待过,到去年的云峰雪夜,意识到自己为人父,不能让她们受苦时,竟也是自己要再度放下她们时,这些在她们心中留下多大的惊恐与不安。
“说什么傻话,爹永远都不会再丢下你们。”他抱着怀中哭泣的爱女,柔声道:“爹中了毒,要休养,现在只有苏公子可以救你们,等会儿要乖乖听苏公子的话,知道吗?现在千万别哭出声,让坏人发现,爹就真的会死了。”
在朱毓食指比到嘴上,嘘声的要她别哭时,无愁忙点头抹掉眼泪。
“三皇子,你要恢复苏公子的功力吗?”一到外边,晏平飞急问。
封言与几个武卫队长全担心的随侍在旁。
“本皇子的情况撑不了多久,外边全是魔希教的人马,再加上孟阎司诡计多端,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智取的只有少初。”
“但是以您现在的情况,一旦出手解开苏公子被封的功力,将是毒气攻心,九死一生!”对魔希教之毒有一定了解的封言道。
“这就看上天容不容我活下去了。”朱毓特意来到屋外,一派定然的背手看着夜空,悠喟着。
命人取来蓝青玄虹后,他朝寝室内走去,身后一行人候在外室。
夜风中层层垂纱飘拂,朱毓扬手弹灭紫眠香,看着床上的人儿。
“我从不知追忆过往有什么必要,因为这一生,我没想过有什么想挽回的事,梅萼的死如此,纵然认了无忧、无愁,我也不觉当初有任何错。”
坐到床畔,俊目凝锁丽颜上细牵起的双眉,眼皮下的瞳已在轻颤。
“如果时间能再回头,我希望遇到你时,留给你的不是噩梦的阴影,我多希望希望你能对我笑、多希望能在你的眼内看到我的存在,明知你心中不喜欢我,我还是不想放掉这一生唯一让我想付出感情的人。”
他以最后的内劲凝于指掌,按上她的腕脉,催劲而入,只见娇颜在这猛来的力量下,微微逸出低吟,沁出汗珠。
“外边全是孟阎司所带领的魔希教人马,他们设计了无忧让我中毒,我解开你的功力后,将撑不久,无无忧、无愁还有其他人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以袖拭着她额边的汗珠,用掉最后的内劲,黑血也开始从他唇边淌下。
“你恨我的残忍、霸道,但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要怎么让你看着我,要怎么才可以得到你的感情,抱你入怀,过去的事,我无法改变”
毒仿佛要从喉间开始冲开般,浓浓的黑血不停淌流下,意识已渐远
“我只能对你用我知道的方法”
床上缓缓睁开的眼,抚着已无意识,躺在胸上的颅首,幽幽的带着一种轻音的微哽。“我只是不知道我敢不敢把你放入心中,接受你成为我的答案。”
“三皇子!”
层层垂纱外,候着晏平飞、封言—行人,对垂纱内不再传出的动静,迟疑的—唤,没声响后忙冲进去,却见苏少初拿起床边的蓝青玄虹,出剑以内力迫出剑身的蓝色毫芒,朝倒在床上的朱毓颈项划去,一道浓黑稠血喷溅出!
众人大骇,却为苏少初所低喝!
“别吵,蓝青玄虹是一把追毒之剑,剑气会进体内,这只是划开他用内力凝于颈上的毒,先化他毒气攻心之危”
晏平飞忙查看倒在床边的主子,颈边的黑血已淡,淌下的已是鲜红的血。
“苏公子!”封言忙扶住踉跄一步的苏少初,见到她流血的肩。“你的箭伤迸开了。”
“我不要紧。”除了剑伤,还有被朱毓逞了欲望的身体,目前太虚弱,但眼前她得撑下。
“晏总管,外边巡逻的侍卫皆如寻常不变,切莫要增加或减少,领一队武卫守在无忧、无愁房内,对外皆不要让人看出来。”
晏平飞有一瞬的迟疑,既而在她坚定的一声喝令中,抱拳领令。
“其他的武卫队长等会儿听到鼓音再响起,便各自派手下三人出去,只巡察这云流阁附近便行,莫要太深入,遇上孟阎司,他们对付不来。”
“是。”
武卫队长们退下后,外室只剩封言。
“封言,你、我都很清楚孟阎司的人和东域的毒,以目前,绝不能移动三皇子,等会儿夺命鼓音必响起,要催迫朱毓体内的毒流窜心脉,进而迫碎他的心脉,取他性命!”
“鼓音之毒,封言清楚,只是三皇子还将无忧郡主所中的毒移到自己身上,所以情况严重。”
“嗯。”难怪蓝青玄虹划出的毒血如此深浓。“我的冰莹虹剑剑柄内藏有葯,但无法尽解朱毓体内的毒,所以必须有一种声,平缓稳定直到黎明都不能间断的在朱毓耳边,让朱毓只倾听这个声。”
“现在若动任何乐器之音,必会让候在外边的孟阎司知道主子真的出事了。”
孟阎司武功不可怕,但他所控制的毒与毒物无孔不入,再加上还不知道他藏身在哪,目前主子身中剧毒,不宜再有任何差池。
“这点我有办法,只是一旦进行,连我都不能有半分的移动,所以我与你家主子的安危都只能靠你了。”
“封言誓保三皇子与苏公子的安危”封言意会。
“这个办法至少可拖到下半夜,孟阎司此人很谨慎,只待黎明,朱毓脱过险关,一切就好办了。”
“主子的一切就有劳苏公子了。”封言往门外守护。
此时窗外的夜空,刺耳的鼓音再次回荡起,床上的朱毓面色泛灰,眉目也痛苦抽搐起。
苏少初扶起床上的他,解开自身的胸前衣物,褪下兜胸,将他的颅首环拥进裸胸上,让他的面容紧紧贴着她的胸口。
“听着我的心音吧!三皇子,这应该是你最熟悉又最能让你安静倾听的声。”她轻声低哄“因为这是你喜爱之人的心音”
熟悉的气息与心音的鼓动似乎令他紊乱的气与神色缓平下来了。
想他睁开眼时,那股笑中带邪又带悠狠的气势,抱她时也都尽为烧狂的欲望所取代;对比此刻偎贴在她酥胸上的面庞,有若依着母亲的稚子,紧紧汲取她心音与肌肤所带来的温暖与力量。
“你让我愈来愈不知该如何看待你。”她撕下一角衣袍,按着他的颈项,压着淌下的血。“会这样做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与属下的安危吗?”
否则以朱毓的能力,可用兰赤石抑毒后,在部下保护中先离开;但为了保女儿安全,还有以这个方法势必牺牲不少长年跟在他身边的人,所以他没冒这个险。
看着他滴在床褥的鲜红与自己肩上淌落的血滴,竟为同一位置,交融的沁入床褥内。
“三皇子朱毓”
看着胸怀内的人紧闭的眼眸,泛灰的面色,苏少初的眉宇涌着复杂,向来她面对的是浅笑扬眉中,都带着皇族尊傲的他,贵气华艳,哪怕云峰雪夜那一剑,也令向来高高在上的他打算玉石俱焚,何时会是这样的倒下
“朱毓”
厘不清此刻的感受,只知道低唤着他的名时,她的面容已埋在他的发上,环紧怀中的颅首,缓缓的闭上了眼。
幽黑的朦胧深夜,监看的人马赶回山脚下的竹亭内报告事情。
“属下看到孟阎司鼓响过后,没多久,三皇子走出来看月色的身形。”
“可有中毒迹象?”
“太远了,无法判断,但三皇子看起来很自在的样子。”
孟阎司沉吟。“外边的守卫可有任何异动?”
“禀孟阎司,一切如常,只有在鼓又响后,有几个侍卫出来附近探看,直至鼓音停了才又回去。”
“难道朱毓已解了他女儿身上的毒?”那毒下得无色无味,不到发作绝不可能看出来。“等到下半夜,本阎司再敲鼓音时,若听到哪个方位传出痛苦的叫声,还是乐器的声音,马上将血蝠鸟放出去。”
血蝠鸟会循毒发的哀号或者乐器的声冲过去,再集体听着鼓音噬咬血肉。
“孟阎司!”
身后不远处忽响起的声,令众人大惊,不知何时身后有人?
回首只见二名一身东域服饰,一淡青、一蓝黑,皆以细珠垂纱斜覆,蒙了半张面孔的人。
“玄虹一族的人来中原做什么?”孟阎司豆点的寒瞳认出对方,未被珠纱掩到的面颊靠耳边,有一道弯纹上刺着云朵,冉流玄虹的特征。
“我们是羲妃派来协助你的。”淡青者亮出羲妃亲给的挂牌。
“羲妃派来的人,太好了,教内终于派人来了。”
一旁的属下兴喊,一直没见到魔希教派来的人,众人都害怕是否已被教内所遗弃。
“该报告你们做了些什么了。”蓝衣者走过他们眼前,看着山腰上的云流阁。
才要赶紧报告的属下,却被孟阎司所打断。
“玄虹一族又佩着剑,各自身穿一青、一蓝,可是克罗棋甄在东域圣湖宫殿内的护法?”
“是什么对孟阎司很重要吗?”回首的蓝衣者冷笑问。
“只是没想到,东域出名的圣湖双剑会转投羲妃的势力。”看着前方昂立,观察山腰形势的背影,孟阎司豆点双瞳异漾诡芒。
传言中的圣湖双剑剑术非凡,足堪媲美三皇子眼前的剑者封言,看来他有两个好帮手可利用来建功。
“我们来最主要为着一件事。”眯睨云流阁,一股杀气缓缓在蓝衣者眼内流动。
“什么事?”
几乎闪电到连看都来不及看清的剑影,才见回身,锐利便已贯穿孟阎司枯瘦的身体!
身后的属下惊呼,青衣者也已出剑,刺眼烁目的毫芒剑流,瞬间划空,无—人有回手之机,连孟阎司身旁的两名彪魁汉子,佩身的圆环刀都还来不及出,便被锋芒划颈。
“你、你们为什么?”孟阎司不敢置信。
“只要克罗棋甄之死与你有关,那么你就死得不冤枉!”来人腕劲一扬,同样眨眼之瞬,剑已再回鞘。
“你、你是来协助我的,竟敢杀我羲妃不会放过你”蓝衣人看着他将死的脸道:“你不知道义圮早和三皇子达成协议,除掉你和你身边的人,就是唯一代价。”
孟阎司豆瞳渐失焦,不甘心的死在中原异地。
“这些都是他随身饲毒的毒物。”
青衣人拿出火折,引火后直接丢到地上的几只小木箱中,看着大火焚尽无法逃生的血蝠鸟,挣扎惨号的死于火焰中。
看着一地尸首,蓝衣者抬首望着云流阁,冷冷道:“真正杀死克罗棋祺甄的凶手可还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