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看文末]
谁也不知道,被舒薇和桂娘两位女子挂念的李桥,此刻人正在平康坊中的快哉阁内。
今日官署中无甚大事,他应了卯之后便将一些细枝末节的交由了手下幕僚去做,自个儿则不由自主地溜达到平康坊里来了。
无他,只因他对那位云竹小姐实在太好奇了,竟然真的有都知只因为一场闹剧,就烈性到撇下一众宾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鸨母知晓他身份,诚惶诚恐地将他迎在临渠的雅间里坐了,又让人奉上新烹的紫笋茶,口中连声道:“贵客且安坐,我这就将云竹叫出来。”本伩將在𝓂𝒾𝓂𝒾Se8.𝖈ö𝓂襡榢更新槤載 請荍㶓䒽阯
李桥笑着饮一口茶:“这倒不必强求,若云竹小姐实在不愿,只当我来这儿吃一吃香茶、赏一赏江景便罢。”
真要赏什么水景,自去了曲江池,何必跑来平康坊里看什么脂粉沟子,想必是非见到郗云竹不可了。
鸨母肚里腹诽,面上却仍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又怕打搅李桥雅兴,应过以后便一阵烟似地飘了出去。
鸨母一路行到郗云竹门前,听见里头传来箜篌声,不由驻足听了片刻,即便听不懂调子,也觉得其声如昆山凰鸣一样的宛转,无怪那样多士子情愿追捧她。
她叹了口气,推门进去。
里头郗云竹闻声抬眼,遽然顿了手上的动作。
“下次登台要七日后的,你现在找我有什么事?”郗云竹淡声道。
鸨母将堆起的笑容一滞,几步走到她身边:“又摆你那副冷脸做什么?我来是有好事要说与你的。”
郗云竹脸色不变,静等着鸨母往下说。
“有位贵客登门了,点明了要见你,你可知那位是什么身份,他……”
“不去,”未等她说完,郗云竹便开了口,声音冷彻清淡,“我们从前就立过契,我只安心在你们快哉阁待足十年,其间你们不许强逼我做任何不情愿的事。”
鸨母一愣,知她又说起旧事来。
那时她是十二,还是十叁岁?
鸨母记不大清了,只听拐子说她是邕州人。
那时邕州尚未收复,正处兵乱之中,她一家往关中逃难,路上车马侧翻,只活了她一个。
虽保得了性命,却头部受创,因此盲了一双眼。
但郗云竹生得十分美丽,即便是个盲女,鸨母也毫不犹豫地将她留下了。
更因她这份独有的美貌与才情,应了她的许多苛刻条件。
原本鸨母只是随口应承,却没想到长安的郎君们就吃她这一副清冷若离的姿态,甫一亮相,便在无数人心底烙下印记,几度以后,便成了平康坊里鼎鼎有名的郗都知。
自此,鸨母便再极少驳她了。
鸨母见她不为所动,又打起感情牌来:“云竹,你便怜我一怜,只出去露一面吧。我扪心自问,这些年是真将你放在心坎尖上了,就是人家家里疼女儿也不是这种疼法。
“你爱竹,我们整个快哉阁里,绕前绕后地为你植满了各样式的竹;你好读书,我们也任你取索,几乎要将长安城中的书肆给你搬空了。就是你那双眼睛,不也是我们掏钱找医士为你治好的?”
郗云竹立身起来,冷眼盯着鸨母看。
若在这里的人是个稍微心软些的人,兴许真要叫她一番话磨得涕泪盈盈、迭声告衷,可她郗云竹不是,她清楚地知晓,这些年她在阁中赚的钱早抵了鸨母口里的那些花销。
更遑论……
她朝前走了两步,直视鸨母的双目,一字一顿:“我从未有一刻忘过,我是被你们拐来的,真要叫我心存感激,那才叫可笑。”
鸨母神色一变,便有些接不上她的话了。
此时门口传来笃笃叩门声,一个龟奴在外头道:“郡王在那头坐了一会儿,见云竹小姐许久未到,便自离去了,小人几留不住……”
鸨母闻言,没忍住脚下一跺,目中尽是懊丧,转头又看见郗云竹神色自若地回了案后,她便抑不住心底的火气,又不能真的上手打她,只得拿话刺她一句:
“你还巴望着找那什么逃难途中同行过一段的郎君呢?我早告诉了你,当年那伙人拐你的时候,见他追上来抢你,便将他推到江里溺死了。
“就算不提这些,你当时目不能视物,不晓得他长什么模样,凭一截不古不今的残句就想将人找到,简直可笑。
“我直说了,当日应和上你的那位梁郎君,累世的清贵书香,祖祖辈辈都是京兆人,从来没去过什么邕州的。”
郗云竹冷冷看她一眼,不再和她多话,起手勾弦,又响一阵泠泠妙音。
……
李桥出了快哉阁,见郗云竹的愿景未遂,陡念起宣阳坊距平康坊不远,心尖忽然掠起一丝桂花的馥郁味道,脚下步子便调转了方向。
他一路走到了桂娘的小宅前,抓起铜环在门扉上敲了敲,里头立马传来一阵极清悦的“来了”。
紧接着,门从内里被打开,露出一张少女的脸蛋。
桂娘原先以为又是什么客人,刚要问一句“客人有什么事”,抬眼便对上李桥的脸。
她一愣,双目骤亮,叫一声“郎君”,便往他怀里扑去。
李桥志得意满,在桂娘侧脸亲了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