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璟懒懒地摸着玻璃杯的方棱,“何夫人还坐在这儿,何董这么说夫人会不高兴的。”说完,又似笑非笑地看住夏从从。
夏从从看着对面这个眼睛里半点笑意都没有的女孩子,脸上的笑开始一点一点崩塌,她姓虞,长得又和虞冰如此相像,一定是,一定是的。身上的旗袍似乎愈发绷得慌了,简直像箍在身上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何琇有些莫名其妙,母亲和父亲都不太对劲儿,又瞥见兀自喝闷酒的顾玚澄,心头更添气恼。为自己面前的青瓷小酒杯斟满了酒,何琇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朝苏君俨娇声道,“苏书记,何琇斗胆敬您一杯,先干为敬。”眼睛却一直斜剌剌地看向虞璟。一气全喝了下去之后还不忘将杯口朝下。
苏君俨漫不经心地扫了扫何琇,这个女生身上有种他不喜欢的矫揉造作的气质,美则美矣,却无灵魂。于是苏君俨只就着杯口,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拿起银勺,替虞璟将各色果汁掺进官燕里去。
“我不要加杏汁。我厌恶杏这种淫/贱的植物。”虞璟突然冒出一句。
苏君俨扬眉一笑,“哦,因为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不单单是因为红杏出墙的缘故。李渔在《闲情偶寄》里也提到过,种杏而不实者,以处子常系之裙系树上,便结累累。所以他说,是树/性/喜淫者,莫过于杏,所以杏树又名风流树。”虞璟说得云淡风轻,听在何世祥耳里却格外不受用,意有所指一般。只得干笑道,“虞小姐真是博识。”
虞璟挑了一汤匙鲜果捞官燕,“何董,我可不比您,我在现实社会里一谋不着黄金屋,二谋不到千钟粟,只有遵循古训,向书里寻了。”还配合似地耸耸肩。
何世祥不敢再接话,只是讪讪一笑。
好容易一顿晚饭到了尾声,何世祥才觉得微微松了口气。这顿饭吃得他几乎要生生折寿几年!
好容易熬到苏君俨和虞璟起身告辞,顾玚澄却挣扎地开口喊了一声,“虞璟——”,百转千回,似有无限凄怆。
虞璟被苏君俨揽在臂弯里,二人一起回头,苏君俨看着神形落寞的顾玚澄,有片刻的歉意,他和虞璟的感情今晚既然落在了何世祥一家人眼里,自然玚澄也都看见了。
虞璟倒并不觉得有任何亏欠于顾玚澄,她早已明确地拒绝过他,所以她丝毫不必为他的一厢情愿买单。“顾老师,还有事吗?”
顾玚澄极力稳住心神,“上回我们救的那只猫现在养在我家里,是一只虎皮,你有空的时候我可以带你去看。”
“好的。”虞璟只得装作未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欢喜地点点头,和苏君俨一同下了楼。
待到坐进车里,虞璟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苏君俨安静地陪着她,什么都没说。
半晌,虞璟才缓缓张开眼睛,自嘲似地说道:“你看,这就是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