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疏忆赶紧躲起来,看着她黑暗里月光下闪现的、一瘸一拐的背影,心中滋味莫名,她摸了摸怀里偷偷攒的几十两银子,又抬头看看连背影都瘦削的不成样子的、正拄着拐,努力不发出声音,慢慢在前方走着的拓拔谌。
心里酸酸的,怎么想,拓拔谌今年却都未满十五,还是个孩子啊。
她叹了口气,湛蓝色的眼里有波光暗涌。
这世上,不幸的人千千万万,又何止她一个人?自怨自艾的话,也太过矫情了些。
拓拔谌等到了庭院里才敢拿灯绒草点着了灯,在屋里她怕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元疏忆,点了灯,拿了干净的竹盒子装了不多的、也是仅有的几块糕点,小心翼翼的用不用的废布将它裹起来,打了个结,垮在拿着油灯的左手上,右手拄着拐,慢慢的出门了。
后面,元疏忆谨慎的跟着她。
穿过家里有狗的顾大娘家,再转个弯,再绕过几家养蚕的人家,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不光是元疏忆对于这条路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走出来,拓拔谌更是连梦里都是会在这条道路上行走的。
——河边。
夜里的小河边总是格外的美,拓拔谌抽了抽鼻子,将油灯放下,对着小河喊了声,“爹,我来送吃的给您了。”
躲在河岸旁边的元疏忆闻言,惊讶的合不拢嘴,突然就明白了她今晚的异常之处在哪里,也懂了不久前,为什么她非要参合进那个落到水里的农家少年的事里。
“今天是端午节,我想,既然都是端午节了,那给您送粽子的肯定不少,所以我就不送粽子给您了。”拓拔谌又放下挎上的食盒,拿着灯照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看河水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像是在笑。
“爹爹是不是猜到了谌儿要给爹送什么了?”拓拔谌也笑,漆黑的夜里,墨玉一般的眸子里却泛着光,“没错,就是爹喜欢吃的黄花麦果饼,从前您想吃,娘总是拦着你,现在,没人拦你了,爹,你高不高兴?”拓拔谌一边倔强的抹眼泪一边忍不住抽噎道,“爹,你今天高兴吧?这些东西可是谌儿自己做的呢。”
“你这傻姑娘,既然是闺女给我带来的,我当然高兴了。”
“谁?元姐姐!”拓拔谌惊讶了,“你不是已经睡下了吗?”
“是啊,我睡下啦,可是梦里看见有个小笨蛋拿走了吃的,所以我又醒啦。”元疏忆笑着打趣她,又好气又好笑“你若说那饼是祭品不就好了?害我还要落得跟逝去之人抢东西吃的下场。”
黄花麦果,取鼠曲草嫩汁加入适量面粉猪油,于清明扫墓时最为流行,三五亲友相约给逝去之人做的食物。
摇摇头,拓拔谌很是不好意思的道,“小时候给祖先做贡,娘亲做出来的黄花麦果饼大多数都进了我和爹爹的肚子里,可是娘很生气,说那是死人吃的东西,活人吃了会遭殃的。可是那东西真的很好吃,所以我都把它当成寻常的吃食了。就想着让姐姐尝尝的,可是又怕姐姐顾忌。”
“放心,我不忌口的。”元疏忆冲她眨眨眼,笑着道,“也不在乎什么尘世规俗。不过——”
“不过在端午节给你爹送这个,不会被人看见么?”元疏忆说着话走上去垫着脚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将目光定往清亮月色下美得如梦似幻的河水,低声道,“上次那个疯婆子说的话我不是很理解,现下我可是终于明白了。你爹……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