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她今天晚上,看他的第一眼。
大概也是二十年来的第一眼。
二十年前,也是北京,也是大雪,也是寒夜如铸,程家老宅的梅花开得正艳,雪花铺天盖地地落下来,梅花开成雪中血。
那天晚上,她也是这样看他的。
她说:“我不听任何借口,任何理由,我林辰碧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么这天下的事又有什么大不了。”
她说:“我不信什么前车之覆,我不听什么别人的故事,什么贫贱夫妻百事哀,什么相看两相厌,我都不信,我喜欢一个人,吃糠咽菜我都喜欢,我林辰碧选的路,我跪着都要走完。”
但是,没吃过糠咽过菜,怎么知道吃糠咽菜她也喜欢?每一个前车之鉴当年出发的时候,信心也许比自己更满。彼此都是优秀骄傲的人,有情的时候自然饮水也饱,但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一辈子的。
我最怕的,不是那些可怕的未来,而是未来那个可能会被消磨被改变,最后变得你不认识的你和我。
最初相见不相识,最后相见不相认。程则钧输在太聪明,看得太透,多智则失于勇,人太聪明,就少了那份不知轻重一往无前的勇气。
此时一切都过去了。
她也只是说了一句:“我只希望程曦能好好活着。”
活着是真的,好好两个字就称不上了。
“我也是一样。”程则钧神色冷峻:“只是他自己不想好好活了。”
“那就抓他回来,关起来也好,劝他也好,不要让他在外面招摇。”秦夫人按捺着怒气:“你要是不想出面,我来扮恶人。”
他怎么可能让她扮恶人。
“不是扮恶人的问题。堵不如疏。”彼此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秦夫人冷笑。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风也刮起来,雪光照得她鼻子笔直,程曦的脸上有她的影子。
“怎么疏?”
这个问题,即使是只手遮天的程则钧,也无法回答。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他忽然来了一句。
她猛然转头看着他。
“当然走下去,至少能陪着他长大。要是彻底放弃,他们也不会这样疑心,不至于今天还紧紧盯着他。”他怅然感慨:“一步错,步步错。”
秦夫人不再看他了。
她望着外面的雪光,固执得像一尊石像。
“我嫁到秦家的第一年,被放在火上煎,我想小曦想得快疯了,韩媛天天和我报告说他长大了,长牙了,他第一次开口叫妈妈叫的是韩媛,我气疯了,小年夜飞过去看他。韩媛跟我说你结婚了,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但其实我这些年一直没想通。”她说。
没想通的,并不只是她一个。
当年那样年少气盛,背靠背对抗整个世界,威逼利诱,恐吓,最后终于各自散开,但到底意难平,所以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