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也没怎么睡着。”凌贺津开了灯,看到苏荇仍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又问,“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了凌烨了,长大后的凌烨。”
凌贺津愣了一下,一时半会儿没想明白噩梦跟凌烨有什么关系。虽然孩子有点叛逆,也不太争气,但不至于以后会长成能让人做噩梦的程度吧?
苏荇长长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凌贺津,欲言又止。
“怎么了?”
苏荇张了张嘴,仍是觉得说不出口。
凌贺津也不催促,耐心等待着。
“我想先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跟宗翰他们家,或者说,凌氏集团跟宗申集团,很很大的矛盾冲突吗?”
一瞬间,凌贺津福至心灵,回道:“暂时没有不代表一直没有,在商言商,利益才是永远的伙伴。而且,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没有闹到明面上来而已。凌氏集团在海外有一条木材的收购运输线,宗申集团眼馋许久了,一直想用其他的项目换我这条线。”
苏荇记得他曾经说过:“为宗翰找替罪羊结果两败俱伤的木材进口事件!”
凌贺津:“……对。”听上去很绕口,但他奇迹般的秒懂。
苏荇总算是没有那么愧疚了,但仍然无法置身事外,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梦到十几年之后的凌烨,切断了宗申集团最盈利的项目源头,被他疯狂反扑……”
就算后面的情节没有梦到,苏荇也知晓会发生什么。
男主气运逆天,或许会受到一些打击和损失,但绝不会一蹶不振,反倒是凌烨这个注定的反派,一定会在男主再次翻身的时候,加倍地失去更多东西,可能并不仅仅只是钱财,亦或者身份地位,甚至包括,他的存在。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苏荇就难受的无法呼吸,总觉得罪孽深重。虽然她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大可能,别说她不认识宗翰这样的人,就算曾经机缘巧合打过交道,她也不可能跟人结下这么大的梁子。
凌贺津微微一愣,瞬间明白了。
苏荇又说:“那时候我们都已经不在了,我猜测,是不是因为我——”
这话毫无根据,但苏荇心脏砰砰跳的厉害,没来由地一阵恐慌,心里也满是自责,尤其是联想到今晚宗翰威胁她的那句话,苏荇更加觉得,这件事跟自己大概率脱不了干系。
只要一想到那么傻白甜的凌烨,因为自己的缘故,被宗翰那个煞笔男主你填的气运折腾到家破人亡,就想离婚了。
她想要凌烨能够再这样轻松几年,享受一下他从前错过的爱,也想要凌贺津和白灵都好好地活着,他们都是她最亲的人了,她舍不得任何一个人出事。
如果宗翰是针对她,那她一个人来面对就好了。
“苏荇。”她话还没说完,凌贺津骤然出声打断:“别乱想。”
说完,他的语气再次变得温柔起来,郑重且严肃地说道:“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我向你保证。你看,你说凌烨未来不是宗翰的对手,我也开始认识到,凌烨确实没有那么多心眼儿,也过于傻白甜了,所以,这个麻烦我来解决掉不就可以了?”
“宗翰才十八岁,他远远没有资格在宗申集团做主,宗家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可他,我至于连这样一个少年人都拿捏不住?”
“如果没有见识到他的恶毒和阴森,或许我会大意,对他不屑一顾,从而酿成大错,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又怎么会坐视不理?我也不是那么骄傲自大的人,是不是?”
他的话语总是带着极度令人安心的力量,梦里的心有余悸终于彻底散去,而且这些话确实有着足够的说服力,苏荇也不再那么担忧了,只是再次认真提醒:“那你一定要记得好好查一查他们家,千万不能便宜了他们。我记得那个项目好像是在北美,没听清,做梦总是会漏掉一些重要信息,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如果是的话,就现在截胡吧,有钱也不能给他们赚!”
凌贺津笑着应下:“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晚上,宗申集团大厦的灯全都亮着,所有中层以上的员工,全都被喊去加班了,哪怕是业务和技术部门。”
虽然说要有集体荣誉感,集团有难谁也不能袖手旁观,但除了袖手旁观,底层和中层又能做些什么呢?成年人生活不易,唯一的周末休息时间还要被拉去干坐着,也不会给加班费,人心涣散,大概就是这么开始的。
苏荇果然很高兴,都是打工人,她当然知道这种时候加班,那些没有工作量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但眼下她还是更关心自家人:“宗申集团破产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消息,你要加油哦。我知道这个过程很漫长,所以,这段时间,你还是多管管凌烨把,他现在愿意好好学习了,你也赶紧多给他安排点课程,长点心眼儿,别被人牵着鼻子走。”
“嗯,知道。”凌贺津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不要担心,全都不会发生的,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就算生死,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苏荇抬眼看着他,忽地笑了起来,明媚璀璨,主动抱住了他的脖子,脸颊蹭了过去,像是一只小猫咪似的,亲昵地表达着喜爱和信任。
凌贺津也伸出手抱住了她,又想起那个轻柔宛若羽毛一样的亲吻,喉咙忍不住发干,蠢蠢欲动。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
来日方长,不要吓到她。
直到此时,凌贺津才突然明白,当初母亲说,苏荇并不讨厌他,是多么大的荣耀。
在历经那些苦难之后,就算脑子里的记忆暂时被封印了,身体的本能却不会忘记。对于陌生男子的靠近,苏荇仍是会抗拒,那是出自身体的记忆,是条件反射。
但是,她现在却会亲吻他,会跟他拥抱,会愿意来他怀里取暖。
已经很好了,慢慢来,不要奢求太多。他们之间,还有数十年的光阴,所有的一切,都还来得及,他想要苏荇在最轻松最惬意的时候,接受她。
在凌贺津的安抚之下,苏荇也觉得轻松了不少,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再次昏昏欲睡。
突然,隔壁传来砸墙的声音,咚咚咚,一声比一声响。
苏荇顿时再次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抱住了凌贺津的腰。
本来咬牙切齿想要再次去揍儿子的凌董,顿时歇了心思,再次抱紧了苏荇,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没多会儿,凌烨又来砰砰砸门了:“苏荇!苏荇!”
苏荇探出头来:“你去看看。”
凌贺津咬牙切齿:“嗯,好,你接着睡。”
打开门,看到身残志坚、腿疼到打哆嗦也依然坚持来砸门的好大儿,凌贺津微妙地沉默了片刻,冷声质问:“这么晚了,你要做什么?”
凌烨探头往里面看:“苏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