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邻居家的婆子说得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他再怕,再不甘愿,他都进了陈家的门,以后就是这死鬼陈瀚文的媳妇了。
出家门前,娘亲千叮万嘱,让他做好为人妻的本分。
莲旦从小就是最听话的孩子,他手指都怕的抖得厉害,却还是蹲下去,恭敬又惧怕地将那牌位捧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夜色里,大红色的喜烛发出幽幽的昏黄光亮,莲旦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他。
窗外乌云被风吹散,月光洒向大地,隔着窗纸照进屋子里来。
他怀里的牌位在夜里看起来黑黝黝的,还反着光,像有一只阴狠铮亮的眼睛,在盯着这边活人看。
……
一年半后。
天还没亮,公鸡还没打鸣,陈家屋顶的烟囱就冒了烟。
穿着粗布短打、一身补丁的瘦弱哥儿,将炉子引着了,大锅里熬了白菜土豆汤,帘子上蒸了一层粗面窝窝头。
等待锅里东西熟的间隙,莲旦用另一边灶头烧的热水已经开了,他一边干活一边听着里屋的动静。
老太太咳嗽吐痰的声音一传出来,他就浑身一紧,连忙将热水倒进木盆里,又倒了凉水试了试冷热,拿了布巾放在盆边,弯腰低头恭敬地敲门进了里屋。
屋子里,陈老太太硕大的身板子斜倚在床头,一双和身体不适配的小脚在地上搓着,寻找昨晚脱在地上的鞋。
见状,莲旦连忙放下水盆,小跑着过去,将地上散落的两只鞋捡起来,恭恭敬敬蹲着,给老太太把两只鞋都穿好。
陈老太太睨了他一眼,呸了一口,骂道:“丧气玩意儿,见你就烦!”
被婆婆责骂了,莲旦心里却一松。
这种程度的责骂,对莲旦来说是家常便饭,这说明婆婆今日心情不错,如果她不高兴的话,上来就是往脸上的一撇子,根本连挨骂的机会都没有。
趁陈老太太洗脸的工夫,莲旦连忙去外屋,把蒸好的窝头起锅,菜汤也一人一碗盛出来。
陈老太太擦完脸,趿拉着鞋出来,一屁股坐到桌边凳子上,把破木凳子压得吱嘎响。
莲旦见她坐好了,端了菜汤喝了一口了,才敢小心翼翼,半边屁股着了凳子,也坐下了。
白菜汤只放了一点粗盐,油星子都没一颗。
尽管莲旦已经尽力了,但窝窝头里还是有挑不干净的小石头子儿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