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侧妃微笑:“自是见过的,您和奉圣郡主相貌几乎一样,果然是姐妹,当年奉圣郡主也教我许多,我十分感激。”
苏瑾心下更加好奇,不自觉地看向严霜,她明明记得似乎听严霜说过梁家这两姐妹都和自己不对付的,如今看起来不像啊?
梁侧妃看到她的神情,笑起来:“其实当年我对奉圣郡主有些偏见,那时候年纪还小,不太懂事,也给过奉圣郡主难堪,结果奉圣郡主毫不介怀,心胸坦荡,这些年来,我颇遇到了些坎坷波折,被父母嫌恶抛弃,被亲姐视如寇仇,如今已为人母,却渐渐知道,当年奉圣郡主才是真正智慧通达的女子,给我说过的道理乃是珠玉之见。”
苏瑾越发好奇起来:“可愿与我详细说说?”
梁侧妃偏了偏头,笑道:“那年我大概才十三四岁吧,还待字闺中,陛下当时还是太子,夫君当时已因故被黜了太子之位,封为雍王,姐姐当时与你姐姐曾在宫中相遇,有了些龃龉,却被太子压服,我为姐姐姐夫抱不平,就举办了个诗会,遍请京中文人雅士以及世家贵女,也邀请了奉圣郡主,她当时是太子身边的尚宫,那天我记得我专门让人上了螃蟹,然后放了蟹八件,想看她出丑,因为一直听说她粗俗不文。”
苏瑾追问:“什么叫蟹八件?”
梁侧妃看了一眼坦然表示自己不懂的苏瑾,心下一叹,说道:“蟹八件就是吃螃蟹才用的八件工具,可以文雅地保持仪态,吃完螃蟹,讲究的步骤十分多,唯有世家出身的人自幼熏陶,才能娴熟使用这些工具。”
苏瑾点头:“原来是这样。”
梁侧妃继续道:“正上了螃蟹,我们都正想看她出丑时,忽然有人来传,太子到访,大家只得起来迎接,其实当时大家对传说边疆残忍好杀,暴戾阴沉的太子有些抵触,结果太子来了以后,宾客们拜见后重新入席,太子上座,却直接持蟹螯大嚼,还一边以筷击盘碟,一边高歌。”
苏瑾笑起来,不由地遥想起刘寻那一副轻狂的样子来,梁侧妃也轻轻笑道:“当时大家都惊呆了,有人讥笑太子轻狂傲慢,失礼人前,结果太子却说,既是诗会,自然要随意,莫要讲什么尊卑上下,且斗起诗来,然后他那一日,一个人与数个雅士文人联句斗诗,才惊四座,众人都没想到在边疆军伍出身,从前一直传说肥胖痴蠢的太子,原来是这样才华惊人,他最后大笑着说:天下无才,故见有才者,反以为狂,小有才者,及见大才,竟说是傲!”
苏瑾笑起来,梁侧妃继续道:“那一日,太子最后题了一句‘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然后带着你姐姐洒然而去。”
苏瑾赞道:“陛下真名士风流也。”
梁侧妃也微笑:“不错,自那以后,世家文人,渐渐开始有人倡导自然随性,认为世家那些繁琐礼节,禁锢性灵,真名士,就该浑然天成犹如璞玉,而文风更是‘文藻奇拔’不如‘言约旨远’,而太子在当时也在文人中得了极好口碑,都说文人相轻,反而是傲而狂的,方迎合了他们。”
苏瑾听她侃侃而谈,毫不遮掩自己当年的卑鄙用心,坦然而诚恳,不由道:“侧妃娘娘很有学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