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汉人皇帝:崇祯大败局__83(2 / 2)

孔有德也同时想到了。他们都是毛文龙旧属,有兄弟之谊,又一同投了孙元化,可谓患难之交,“老耿还不至于卖我们吧?”

“人心隔肚皮,何况是这年头儿。虽是兄弟,可咱们现在是朝廷反贼!孙元化有恩于咱们,他会背叛孙元化?”

“是啊,孙大人有恩于咱,老子也不想背了孙大人,可现在已经拖累他了。”

“顾不得那许多了,老耿那边,还是得探一探才好。”

二人商量一夜,没商出个稳妥之策,也就作罢,直睡到日上三竿,却被李应元砸醒了:“大人,援军杀到大营前了!”

孔有德心中咯噔一下,一骨碌爬起,披挂上马,迎了出去。隔着栅门,见来军已在一箭开外排开阵势,为首一人,却是张焘。孔有德心说糟了,这张焘烂熟西洋兵法,带的又是辽兵,城中再趁势杀出,可就完蛋了!已是无奈,先探探口风再说,遂横枪臂弯,马上一揖,高声道:“原来是张大人。”

“孔有德,你好没分晓,孙大人待你天高地厚,你却趁危背后举难,你还有人味儿吗?!”

“张大人,弟兄们饿得走不动,又拿不到饷,咱为国家卖命,山东人却拿咱辽东人不当人,赊只鸡还被穿鼻游街,违令要斩,延期要斩,还有咱活路吗?”

“哼,造反就有活路了?实话告诉你,是孙大人再三叮嘱,要招抚于你,并发文余巡抚,本镇才与你说话。否则不待你梦醒,早一阵掩袭过去,你早是梦中做鬼了!还不快开营下马受降?”

降?降了就能活命?孙元化再有厚恩,从此后也是猜忌有加,存了二心了,何况朝廷能放过?更谁知是不是个套?降你个球!孔有德想至此,低声对李九成道:“张焘远道奔命,已是疲惫之师,咱假意迎降,放他进来,趁他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一鼓歼之,如何?”

李九成更怕追究他贪渎之事,更是不肯降了,忙道:“好,我这就去布置。”孔有德大声道:“大人说话可作数?”

“你不信孙大人么?”

“好,咱降了。”大门哗啦打开,刀枪都扔到地上。张焘心中冷笑,这点儿小伎俩瞒得过咱?遂也低声吩咐了,催马进营。张焘军刚半进,李应元一声唿哨,叛军迅速拾起刀枪,抢上劈杀。张焘军早有准备,挺枪便搠。拼了半天,却是只闻刀枪响,不见人倒下。明摆着,都是辽东老弟兄,怎下得去手?

正僵持着,忽然城门大开,杀出一彪人马,为首一人,大叫“反贼哪里走!”孔有德大惊,来人正是总兵张可大!心说吾命休矣!正拨马要走,忽又听一声喊:“孔将军,我来助你!”

孔有德回头看,见又一拨人马从城中杀出,却是耿仲明、毛承禄。

李九成抢上前:“当心有诈!”孔有德略一踌躇,断然道:“仲明生死兄弟,断不致害我!”遂向后一挥手,“生死在此一赌,杀!”

这突然的变故把个张焘弄呆了,一时竟无所措手足。李应元看在眼里,冲前一步,向张焘军大叫一声:“都住手!”还真管用,本来就不想打,听见有人喊,就都住了手。

李应元脚套马镫站起来道:“弟兄们,昨天咱们还在一个锅里淘饭吃,今天就反目成仇,刀枪相见了么?咱们曾在辽东做团儿拼敌,你救过我的命,我救过他的命,都是过命的兄弟,今天就成了仇人么?”

张焘此时醒过盹来:“哼,卫国杀敌,职之所在,平叛讨逆,更是职之所在!国家危难,不去杀敌,反倒趁火打劫,纠兵造反,还有良心么?”张焘一指李应元,“李应元,你这话,对你爹说去!”

李应元不理他,话锋一转:“弟兄们,你们拿到饷了么?”

张焘军中响起嗡嗡声,一人道“没拿到”,便就一片响应。

“卫国杀敌,咱们杀敌少么?国家危难,咱们救难少么?咱们为朝廷流了多少血,可朝廷怎样待咱们?谁不是父母生养,谁无妻儿,咱们拿啥养一家老小,朝廷管咱们死活么?”李应元向孔有德大营一挥手,大声道,“孔大人是为弟兄们讨条生路,这叫逼上梁山!想活命的,就投孔大人!”

静了片时,只听一声呐喊,呼啦一片声跑,张焘半个军投了孔营。张焘大惊,转身想跑。李应元眼疾腿快,一夹马肚,一步蹿上拦住去路。张焘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李应元道:“张大人,你是和咱爷们儿一块儿干,还是下马受缚?”张焘闭了眼。

情势陡转,张可大腹背受敌,仰天长叹:“天助反贼啊!”只得夺路退回城中。耿仲明却是紧咬不放,前后马蹄冲进城里。李九成大喜,一指登州城道:“弟兄们,城里有钱有粮,有酒有肉,有枪有炮,趁热打铁,攻他娘的!”叛军一声嚎叫,扑向城门。突然之间,炮声大作,叛军顷刻人仰马翻。孔有德刚带住马,炮声却停了,接着便见城上刀光剑影,一片喊杀声,不断有人从城垛间掉下。

孔有德知道耿仲明已攻上城头,两腿一夹,一马当先冲进城。

大政殿的正月朝贺大典上,皇太极始终绷着脸。代善心里明白无非为两个人:一是祖大寿,二是莽古尔泰。不处置莽古尔泰,皇太极不会心顺,但事涉皇太极本人,他不好张口。自己与莽古尔泰同为大贝勒,自己若不提出,皇太极必起猜忌之心,所以从大凌河始返盛京,就与诸贝勒商议妥了。

待大典毕,代善便起身道:“大贝勒莽古尔泰,轻敌冒进,败战在先,御前拔刀、语侵皇上在后,如果不惩处,何以惩戒后来,朝廷颜面何在?”坐在皇太极右边的莽古尔泰噌地站起,道:“我是醉酒无状,酒醒亦是悔怕,已向皇上谢罪,还待怎的?”

“喝醉了就可跑到大汗面前撒酒疯么?”多尔衮站出来道,“照大贝勒这说法,以后谁喝醉了都可跑去闹皇上,而不受惩处?”

“不必说了,此事众贝勒已议定。”代善冷着脸道,“济尔哈朗,奏准吧。”济尔哈朗出班,咳嗽一声:“五和硕贝勒共议,去莽古尔泰大贝勒名号,降诸贝勒之列;夺五牛录属员、庄屯并份内汉民及供役汉人;罚驮甲胄雕鞍马十匹奉皇上,驮甲胄雕鞍马一匹奉大贝勒代善,素鞍马四匹给诸贝勒;罚银一万两入官。请陛下准奏。”

皇太极还是拧着眉头,一挥手:“此事以朕之故治罪,朕不予议。”不表态就是默许。代善道:“既如此,就如诸贝勒议。”

“李伯龙上了一道奏疏。”皇太极转了话题,道,“李伯龙,你说一说。”

李伯龙道:“臣司参政之职,当尽职之责。自太祖称汗,至今未定仪制和文官职制。朝贺典仪,未有规制,上朝各官,不辨官职大小,随意排列,逾越班次,实非朝廷气象。我朝以马上纵横天下,故一直未定文官职制。但马上可以得国,却不能治国。臣以为应速订礼仪,设文官衙门。再有,”李伯龙挑眉看了一眼莽古尔泰,又低下头,“贝勒莽古尔泰既因悖逆定议治罪,革大贝勒名号,可否仍令与皇上并坐?”

这后一句立刻得到济尔哈朗、阿济格、岳托三和硕贝勒附议,多尔衮、多铎、豪格、萨哈廉、硕托诸贝勒更是一片声嚷。代善心里可不是滋味儿了,把莽古尔泰扒拉下去了,自己这“并坐”还长得了?遂道:“诸贝勒所议诚是,但彼之过不足介怀,仍令并坐亦无不可。”不想他这话说完,一片沉寂,皇太极也不说话。

代善立刻明白了,皇太极是要都赶下去的,便马上大转弯:“我等既拥戴皇上为君,又与皇上并坐,甚不是礼。自今以后,上南面中坐,以昭至尊之体,我与莽古尔泰侍坐上侧。”

听了这话,皇太极才微露笑意,其他人自然是一体赞同。见情势一面倒,代善立刻拉住莽古尔泰下到臣列跪倒行臣礼。莽古尔泰虽不情愿,但自知孤立,又见代善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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