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汉人皇帝:崇祯大败局__59(1 / 2)

“皇上如今有了皇子,又见到了太后慈容,这都是我家的喜事,怎能缺一人?贵妃代父受过,应有个头儿,皇上也罚得够了。再者,妾过去也有对不住田妃之处,我们姐妹也该聚一聚了。妾想替田妃求个情——”

崇祯又盯了周后一会儿,开颜一笑,转身奔了乾清宫。

周后忙叫:“高起潜、张彝宪!”俩人跑过来,“快备轿!皇上大步流星,我哪撵得上他。再有,去招呼袁娘娘,传旨迎出田娘娘,一起去乾清宫迎太后像!”

毓圣皇太后画像在百官的护送下从正阳门浩浩荡荡进入皇宫,崇祯早在午门等着,远远看见,扑通跪下,泪就下来了,“嗵嗵嗵”磕了三个头,然后扶着画像,送进乾清宫。

毓圣皇太后工笔彩色全身坐像,高四尺,宽二尺半。毓圣皇太后一身皇后冠服,头戴翠盖九龙四凤大珠冠,耳垂大璩,身着织金云龙文小轮花浓青翟衣,腰系青红玉革大带,青绮副带,佩五彩绶,偏挂由珩、瑀、琚、璜、冲牙勾挂的杂佩,脚穿描金云龙五珠青袜鞋。

傅太妃赶到时,崇祯已凝视画像良久,全身热血涌动,双腿颤抖,膝盖发软,眼眶发涩,道:“太妃,像、像朕的母后么?”

傅太妃眯着眼细细端详好一会儿,道:“像,像,模样分毫不差,简直就是太后再生!”

崇祯再次跪倒,伏地大恸。身后、宫外跪倒一片,涕泣之声四起。崇祯憋着声哭了好一会儿,终于发出一声低嚎:“母后……娘……”

等他哭得没声儿了,王承恩上前搀起他,崇祯轻叹一声,道:“叫百官都回去吧,你们也出去,朕自与母亲待会儿。”

众人出去后,崇祯重又跪在像前,不眨眼地凝视母亲遗容,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起身,向外叫道:“王承恩,拿纸笔来。”

王承恩捧了文房四宝进来,周后也跟了进来。王承恩铺纸研墨,崇祯提笔运气,俯身一气呵成。周后在身后边看边读出声:

问到西山感露霜,几回遣使奠椒浆。

乾清画像新迎入,宫婢相看泣影堂。

大战在即

山海关总兵赵率教、锦州总兵祖大寿奉召正午同时到达宁远,何可纲早已在城门口等候。二人一身征尘,脸上尘土被汗水划出数道。

老友相见自是不免一番荤素,何可纲照二人肩膀各猛击一掌,立时暴起两股尘土:“二位土地爷,这脸上大小凌河老哈河纵横,不知这锦州山海关在哪啊?哈哈哈——”

祖大寿当胸一拳打去,道:“你小子脏心烂肺!我二人跑了一二百里地,汗透重衣,饥肠辘辘,累个贼死,一丝不敢误了时辰。你在那中军大帐吃饱喝足睡够,跑到这城门口拿哥哥开心,你个烂舌头的!”

“哎,说话别埋了良心,我一没吃二没喝三没睡,早早地到这门楼子下迎着,足足晒了一个时辰,还说我脏心烂肺!督师知道你们累饿交加有出气儿没进气儿了,早备好了大碗酒大块肉伺候着,叫你们先洗个澡,再陪你们吃饭。上马吧。”

三人上马并行,赵率教道:“督师要我二人限时赶到,定是事急。兄弟先透个底儿,我二人先琢磨着,督师问时也好有个应对。”

“两个字,备战。”

“怎么?鞑子要开仗?”

何可纲点点头道:“督师遣李喇嘛去了趟沈阳,意欲劝说皇太极毁了与毛文龙所订之约,那皇太极不干,自言不是贪那三百万金,而是不愿背约,无信无义,遭天下耻笑。所以督师唯有斩文龙,于女真不为负约,于我可以收功。不想那皇太极实是个无信无义的狡诈之徒!他说毛文龙为大明朝廷命官,与毛文龙订约即是与大明订约。毛文龙虽死,约在,理当履行。我大明若是以人废约,就是无信,只好兵戎相见。”

祖大寿一拍马脖子,把马惊得一抖,连甩几下脑袋:“这狗娘养的,欺人太甚!”

“是,”何可纲接茬道,“督师派李师父去谈,已是说得明白,毛文龙私订密约,是欺君罔上,不但朝廷不认,而且有可诛之罪!是他皇太极要守约,如何又作到我头上?真是个无赖!督师当然回了他。如今唯有一战了!”

遵照袁崇焕吩咐,二人进了大营就被何可纲领到洗澡间。

场院里架着两只大锅烧着滚水,洗澡间里雾气蒸腾,两只大木桶里放了半桶凉水,见二人来到,几名兵士便向木桶里倒滚水。待兑好水,二人脱个赤条条跳进去,一面龇牙咧嘴嘘气儿,一面大叫“妈个巴子爽!”待适应了水温,各上来一名兵士开始搓背捏肩。

二人本就疲劳不堪,又被捏拿得通体舒泰,加之热气熏蒸,便泛上困意,趴在桶沿儿上就要眯觉了。正在昏昏乎飘飘然,忽听外面一声高喝“圣旨到,祖大寿、赵率教接旨!”二人一个鲤鱼打挺,一身热汗顿时变作冷汗,跳出来胡乱抓过衣服往身上套。

何可纲大步进来,见二人狼狈状哈哈大笑,又一绷脸儿:“圣上有旨,赵、祖二人去衣冠浴桶内听宣!”说完再是忍俊不禁,笑作一团。

二人知道被他耍了,松口气,又怒上来,有心揍他一顿,赤身裸体实在不雅,赶紧跳回浴桶。祖大寿道:“等爷爽透了踢碎你个裆!”

“大胆!抗旨吗?光腚造反吗?”何可纲一脸诡讹。

“你才大胆!假冒圣旨,还是在这旮去处,你亵渎朝廷!”赵率教掬水向他泼去。

不想何可纲还真从后腰上掏出了那黄锦圣旨,两个篆体红色大字赫然入目:“谁敢假冒圣旨?你们要是不听,咱就回了高公公,就说你们拒不接旨。”

两人顿时傻了眼。祖大寿先软了,忙道:“别别别,总得让我们穿戴上吧,总不能跪水桶里听宣吧?”

赵率教还是有些疑惑:“你不是作耍吧?真是圣旨?”

何可纲诡笑起来,拉过一把条凳坐下架起腿儿,笑嘻嘻道:“得啦,不拿你俩耍巴啦。圣旨不假,可不是下给你俩的,是褒奖大帅杀毛文龙的,大帅让我先给你俩唠唠。”说完展开圣旨:

毛文龙悬踞海上,跋扈有迹,犄角无资。卿能声罪正法,事关封疆安危,阃外原不中制,不必引罪,一切布置遵照敕谕,听便宜行事。

祖大寿大手向下一拍,水花四溅,“好!皇上果然英明!”

“是呀,当初听说大帅屠龙,觉都睡不安稳,一夜数惊啊!以为这下大帅可完了,最轻的处分也得是罢官。我们毕竟不如大帅看得透啊!”赵率教也欣然道。

“大帅就是大帅嘛,岂是你我可比?”何可纲道,“好啦,快洗吧,大帅还等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