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贼王二纠众造反,攻破澄城县城。
崇祯鼻子里喷出一股气儿,低低吐了声“废物!”略一沉思,援笔批道:“初乱民揭竿,尔称是饥民抢劫,不抚不剿,坐待其炽盛,至澄城县破,而今是民耶,贼耶?不能防患于先,亦不能遏阻于后,何其迟慢若此?天启二年山东徐鸿儒、刘永明聚众三万举事,三月荡平,尔不赧颜?速筹方略,报朕知道!”写完扔过一边,吐了口闷气,翻开第三份折子,却是不曾看过,约略一览,脸便涨红了,一股火气直窜百会!监生陆万龄、曹代请立魏忠贤祠于太学,与孔子并尊。
“这群吮痈舔痔的王八羔子!”崇祯狠劲儿一墩,折子、朱笔砸在桌上弹了出去,弄得满桌满地星星点点。
徐应元一脚踏进来,见状赶忙跪地捡起,又招呼小侍擦抹,一边小声咕哝道:“万岁爷龙体要紧,伤肝啊,犯不着……”
崇祯在臣属甚至宦官面前都很注意自身形象,从言谈举止到仪表神态,只有在徐应元面前才不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截住徐应元的叨咕,瞪着眼问:“办了?”
“回万岁爷,办了……万岁爷该用午膳了。”徐应元嗫嚅支吾着。
“快回话!”
“是,钦天监说……天鼓鸣,主兵兆!”
崇祯只觉着一股凉气从涌泉直透尾椎:“为何当日不奏?”
“……钦天监说,新主登极,相率讳言。”
何方兵兆?兵事无非有三:强虏寇边,百姓造反,宫廷政变。
平辽战事已逾九年,不合此兆。陕西流贼闹事也已六月余,亦不在此数。不错了,变生肘腋,天兆此劫!不是朕除了他,便是他除了朕,此战在所难免。但朕虽贵为天子,却无一臂助,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此事如何行得?想至此崇祯心中沉重起来,呆呆地立着。
“万岁爷,传膳吧?”
崇祯回过神来:“朕不饿!”
徐应元叹了口气退下,崇祯坐下重又拿起折子,是南京御史刘汉的奏疏,提出正四事:“崇正学以培治本,励廉耻以清仕路,惜名器以尊体统,重耕农以节财用。”
崇祯深以为然,提起笔批道:“极是,吏部须严加清汰,凡会典额外官,添注添设者,有过失的不能推补;文臣非正卿,武臣非勋爵,总兵非实有战功者,不得加保傅衔。”写完拿起下一份折子,却是心意烦乱,情绪消沉,觉得昏昏沉沉起来,便无心再看,向后一靠,就要昏然入睡。忽然一阵香气扑来,直入心窍,顿觉清爽了许多。崇祯睁开眼寻睃,并不见异样,便又深吸一口,直透腹下,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尾闾直射关元,一种麻酥酥的感觉浸润全身,里外舒服,精神亢奋,便又埋头去翻看折子,却是更加看不进了。不知怎的,念头直转到了四个美人儿身上,心中又细细琢磨起来,忽然一动,转身喊道:“徐应元!”
徐应元应声进来。
“那四名宫人你查过么?”
“查……查什么?”
“你去,把她四人浑身上下里里外外细致搜过!”
徐应元心中不得要领,不敢再问,转身去了。
崇祯腾地站起,往外就走。
大明皇帝直奔了承乾宫,进门就问:“贵妃在哪儿?”
当值太监从未见新皇帝午后回来过:“回万岁爷,贵妃娘娘在西暖阁,奴婢这就去通禀。”
“不必了,你们就在外边儿候着。”话未落音儿,崇祯已经转向西暖阁,挑帘进门,见田妃正和衣小憩,便蹑着脚走到桌边坐了,见田妃云鬓散乱,垂落枕边,如瀑布流泻;眉睫低垂,若两弯新月;粉面玉颈,似芍药带露;领口半解,露出一抹酥胸,如清水荷花,撩人采撷。
崇祯心中生出爱怜,他不是个怜香惜玉的皇帝,这会儿却有了要肌肤相亲的感觉,虽是不忍打扰,却再把持不住了,起身过去,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抚那白颈。这痒酥酥的感觉弄醒了田氏,蓦见皇上在侧,慌忙坐起,露出尴尬羞涩之色,一面整理身上一面说:“皇上此时回来,也不传一声,妾身这副模样如何面君?”
崇祯按住田氏,笑道:“爱妃在臣子前当然要保持仪容,在朕面前就不必了。”说着就去解田氏的前襟。田氏大为惊讶,赶忙抬手按住,红着脸道:“皇上这是转的哪根筋呀?大天白日的,被下人撞见了,皇上不羞,妾脸面往哪儿搁呀?皇上这会儿该去理事的,怎就存了这心思?莫不是撞见女鬼了?”
崇祯埋下头去嗅那两团软玉温香,含混道:“适才伏案劳累,出来舒展筋骨,也不知是怎回子事,就想到了朕的爱妃。朕累了,要在爱妃这儿歇歇……”
崇祯三宫之中,周氏秉性严慎,且体质稍弱;袁妃随和恭顺,善观颜色;田妃生得纤妍,且能歌善舞,琴艺尤佳,所以多受眷宠。自从登基以来,崇祯脑子里想的,手上忙的都是军国大事,常是忙到下半宿,与后宫亲近的机会大大减少。
田氏心中也是渴想,听此一说,便起了一阵感动,又经崇祯一阵摩挲,闻到违了多时的男人身上的气息,也就有了感觉,垂下了手,任夫君摆弄,又想到丈夫这一阵确实苦了,确是需要慰藉,心上涌起酸楚和怜爱,便伸手搂抱了。裙衣暗解,罗带双分,长睫轻合,柳腰相承。偏是膨胀欲破之时,听得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皇上在么?”是徐应元急促的声音。
“皇上、娘娘都在。”当值太监回说,脚步声就止了。
雨露滋润,风歇雨息。崇祯不敢耽误正事,二人起了身,收拾干净,穿戴齐整了坐了。崇祯向外叫道:“徐应元!”
“奴婢在。”
“进来吧。”
徐应元打帘进来。
“有事奏朕么?”
“是,”徐应元双手捧上一堆物件,“这是四名宫人贴身带的香囊,囊中各有一香丸。”
崇祯接过,颠倒看了看,没觉着有何奇异之处,取出香丸再看,也未见特别。女人贴身带个香囊,是为去除体味儿,本是常事,不足为奇,便随手丢给应元:“你去吧。”
徐应元退出,崇祯发泄过了,松弛下来,困意重又袭了上来,而且更加浓烈。他努力驱赶着睡意,起身要走。
田氏看出了丈夫的疲惫,起身拦住:“皇上精神委顿,想是这一个月劳神费力大过了。古往今来的皇帝,那个似吾皇这般忧劳?皇上又刚刚折损了精神,走了元气,这就又急着去理事,身子经得起这般折腾?既有这许多国事要办,又何苦没来由地施这一番损精耗血的酣战?”
“你适才不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