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科室是消化内科，苏晗每天面对着的人都面黄肌瘦的恶病质模样，入科第二天，她就亲眼见到了一次胃癌晚期病人的抢救。

所有人被赶出病房，床帘拉上，苏晗茫然的看着科室的主任指挥着抢救，站在一旁看着一群白花花的影子在面前晃来晃去，她能做的，只有站在最角落里，老师要什么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跑去拿来。

患者是一个胃癌术后十年复发肝转移的病人，面貌完全是一副恶病质的样子，骨瘦如柴。全身都泛着幽幽的黄绿色，看上去比解剖楼的干尸还恐怖。

苏晗看着各种仪器导管被用在他身上，心电监护滴滴滴的响着，玻璃安瓿啪啪啪的被敲开，药液抽入针管，再推入他的干瘪的血管里却丝毫不见起色。

抢救持续了半个小时，胸外按压，每一次按压心电监护上的线就起伏一次，松开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变成一条直线。

机器发出刺耳的声音，家属在门外哭成一团，苏晗红着眼看看自己的老师，她戴着口罩，看不见她的表情，她只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一丝压抑的难过，很快，便消失不见。

医生宣布病员临床死亡，家属破门而入，哭倒在床边，医生护士退场，苏晗做为在场的唯一一个实习生，被老师留下，让她摘掉尸体身上的所有仪器管道。

家属情绪太悲痛，苏晗的工作花了一个小时都没完成。最后还是老师来完成了最后的尸体护理。

很快有太平间的工作人员抬着担架上来抬走了尸体，苏晗站在护士长，看着所有病人和家属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觉得晦气和所有医务人员已经投入了其他工作好似刚才那条生命并没有消失的模样，心里苦涩的无法言语，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样的职业，她找不到一丝成就感...

苏晗知道医院生离死别太多，却没想过自己要面对这样的场景的时候该用什么表情。她看着家属哭，那么悲伤，那么绝望，她就心酸，想要落泪。可是她穿着白大褂，她似乎应该表现的理智，就像她的老师，很快的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去迎接更加繁忙的其他工作。苏晗开始明白为什么非医务人员会觉得医生护士太过不近人情，因为面对生离死别，面对满目鲜血，他们没有时间去感伤去落泪，因为往往擦泪的时候，病人的生命就结束了。

在消化内科的最后一天，苏晗被针扎了。

那是一个长相极为猥琐的中年男人，全身暴露的皮肤上都长着让人看着就恶心的红紫色的小疙瘩，有的地方还破溃了流脓。

苏晗临床经验尚浅，对自己的保护意识不足。取针的时候那个人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挣扎说苏晗动作粗鲁弄痛他了，骂骂咧咧的要打苏晗。苏晗一手拿着刚刚抽出的头皮针，一手帮他按着棉签，见他作势要上来，本能的往后躲，头皮针勾着床栏，她记不得当时的具体情况，只感觉左手虎口处一痛，她忽的往后退到墙边，看着他的家属和她的老师理论，抬起手来看，被扎的地方正往外冒着血珠子。

苏晗再笨，也知道这时候要怎么处理，她表现的无比冷静的跑去护士站处理了手里的空药瓶，迅速的把淤血挤了出去，然后消毒，她想起来那个人身上的那些疙瘩，心里一阵一阵的犯恶心，忍不住又去洗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