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来九品,来不及告辞,立即就要离开山门,想先出去避一避风头再说。
可就在离开竹楼之时,只听见山门铜磬大响。
两人一胖一俊笔直的站在山门口,正是侯坛子与王庆寿。
王庆寿拿着一根乌黑大棍,一棍棍猛敲山门铜磬,震得山谷大响。
远远望见来九品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对着这两个上门修士作揖行礼。
侯坛子大咧咧的受了,将手上一张影图拿了出来,指着上面人相问道:“你们可曾见过这个人。”
来九品见到图画登时一惊,画中青年的模样怎么和文泽那般相似。他还没做出反应,早有几个下棋玩耍的修士指着来九品道:“见过,就是宗主的徒弟,去年带进门来的,一个傻小子罢了。”
“哼,傻小子。”侯坛子冷冷道,“这小子拿走了我峰要物。犯了抵触上门之罪、贪墨上门要物之罪。两罪并罚,将受杀威棒三十棍。”
来九品大惊失色,杀威棒是金丹境大修以戾血炼制的灵宝,乃是属于云雨宗掌刑长老之物。
此棒若是落在凡人身上,一棍下去,必定骨折筋断,脏腑破裂,不治而亡。就算是通窍境修士,三十棍下去,恐怕一身仙法都要废了。这哪是受罚,是要人命啊。
来九品赶紧劝道:“文泽他还在修行,不可能犯事的啊。就算是他,他也才初入山门,不懂事,或是不小心得罪上门仙人,还请上门仙人大人有大量,原谅他就是。”
侯坛子斜眯着眼睛道:“他叫文泽啊。既然他是你徒弟。你这个师尊也得担着教徒不严的责任。同样要受责罚。他三十棍,你当受十五棍,看在你是宗主的份上,打你十棍就是。”
侯坛子说得决绝,再无改变的心意。对王庆寿使了个眼色。
王庆寿立时向前一步,手中乌黑杀威棒横摆,棒中灵息一顿,一股威压扑面而来,令来九品瞳孔一缩,战战兢兢的在杀威棒前跪了下来。
“哼,这是猿啼峰金丹境长老亲手铸炼的杀威棒。今日就要让你们这些外门修士懂得什么叫做规矩,不然真以为杂宗都可以欺辱上门修士了。”
王庆寿杀威棒一立,冷笑的盯着来九品作势欲击。
“慢着,冤有头,债有主。放开我师尊,有什么责罚,记在我头上便是。”陈文泽越众而出,眼睛通红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师尊。
侯坛子见到陈文泽立马叫道:“雨风慧鸟呢?”
陈文泽径直走了过去,扶起来九品,恶狠狠的盯了王庆寿一眼,方才对着侯坛子道:“你想要‘雨风慧鸟’,我想要师徒平安,把杀威棒收起来。”
侯坛子挥挥手,王庆寿轻轻一叹将杀威棒撤回。
陈文泽从袖口处将‘雨风慧鸟’掏了出来。小鸟翅膀被陈文泽用一根细索束缚住,小鸟机灵的不做挣扎。
侯坛子验示无误,对陈文泽说道:“可以商量。”
陈文泽将‘雨风慧鸟’交出。侯坛子欣喜的看了又看,方才将鸟儿装进灵兽袋中。
侯坛子此时灵禽入手,虽对陈文泽还有少许怒意,却也不会为难他。
陈文泽察言观色,见侯坛子再无杀心,不由松了一口气。
王庆寿却在此时对侯坛子说道:“立威而不罚,师尊或许不会怪罪你私用杀威帮,但很可能会怪你御下不严?以后再有这种事,该怎么管教这些外门。”
侯坛子一惊,轻声道:“好妹夫,为兄险些忘了此事。”
陈文泽将两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赶忙叫囔道:“上门师兄,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王庆寿见侯坛子又在犹豫,立时骂道:“杂宗小子,师兄当时说的是‘可以商量’,却没有答应你,就算师兄见你上交灵禽的份上,对你法外开恩,但杀威棒一出,岂能随意收回。师兄,该打这个杂宗小子多少棍?”
侯坛子沉吟道:“本应徒弟领受三十棍,其师领受十棍。看在杂宗弟子还物实诚的份上,免去其师应打之数目,徒弟折半,打十五棍。”
“领命。”王庆寿冷笑着举起杀威棒。
陈文泽顿时感到棒中灵威,双腿不受控制的跪了下来。
杀威棒起,陈文泽只觉身旁戾气呼啸,上空有若一座土山压下,转眼就给打趴在地上。
脊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钻心蚀骨。
陈文泽叫也不叫,忍着,忍着。
心越是恨,却将头埋得越深。
背上又是一棒狠狠打来。
“苦其心志,饿其体肤……”
陈文泽口中轻念,脸部狰狞,忍着剧痛,双眼暴戾上翻。
“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杀威棒虎虎生风,几棒下去,陈文泽只觉全身已经麻木,丝丝血迹沿着背部流淌下来。
别人见他头埋得那么深,还以为他已经低头服软。却不知他越是埋头,心中的执念越甚。那种微微平息的执念,就像雨后春笋般冲天而起,此生再难消除。
心底重重刻下‘报复’两字。
六棍之后,陈文泽如同血人一般,指尖紧紧捏着泥土,气息奄奄的。
侯坛子似是不忍,手一挥止住王庆寿说道:“后面的杖数,权且记下,以后若是还敢冲撞上门弟子,数罪并罚,定叫你生不如死。”
声音虽恶,却让陈文泽松了一口气,支撑不住昏迷过去。
“袁师兄,你看此人心性如何?”
九木宗上空,一座云架漂浮,在云架之上,一个胖胖的道长对着一位高壮道长问道。
高壮的袁道长眼神锐利,看了一眼正被来九品扶起的陈文泽,叹道:“杂宗小子不老实啊。别看他将头埋下,只是为藏住眼睛里满满的怨毒,可他的身体状态还是暴露了他的想法。
他的脚趾紧紧夹着泥土,随时都能发力,仿佛野兽暴起伤敌之相。这小子表里不一啊,不过,我还是挺欣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