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之中。
周怀旭得到的时酒,早就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摔得支离破碎,于是他敏感,他怀疑,他伪装,他欺骗。
周家是无辜的,周怀旭对时酒有多好,行煦光知道。
孩子也是无辜的。他盯着那张血检化验单,怔愣了半晌,也不知,该怎么将时酒的体检报告说明清楚。
因为,时酒会如何,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
……
夏末秋初,气候最宜人。时酒回家,独自去后院的石凳上静坐到天黑,才起身,晃晃悠悠地回房。
卧室灯亮着,虚掩的门扉如磐石,黑压压盖着走廊的阴影。
这个时间……时酒搓了搓胳膊,估摸着入夜的时辰,大概,才七点?
周怀旭,怎么回得这样早?不应该呀……他不是忙么?
时酒推开门,小声试探,他叫着怀旭的名字,眼睛一点点望过去,真就看见周怀旭在床边坐着,单膝曲起,抬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英俊清朗的面容模糊在昏黄的灯光里,几分硬气,几分斯文,时酒明白,周怀旭,是封在水墨温情里的白刃,但凡窥见,无不眼伤。
危险的人物,也不过如此?时酒心下嘲讽着,人却乖乖靠到周怀旭肩上。
“不忙了?今天这样早?”他指的,是他归家的时间。
“嗯。”周怀旭微微偏了偏电脑屏幕,一手去捏时酒的耳朵,捏一下又放开,“钟叔说你病了,哪里不舒服?”很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关于公司的话题。
“没什么,状态不好。”
“医生怎么说?”
“还没呢,今天只检查,还要等结果。”
周怀旭点点头,俯身吻了吻时酒的额头,“不舒服就告诉我,我回来陪着你。”
时酒“嗯”了一声,享受了他的亲昵,低下头,微微眯了眯眼睛,再没说话。
“父亲还好么?”周怀旭没察觉他的异样,盯着屏幕,一边应付生意一边和他家常。
“好着呢。”时酒笑,艳艳如春光,“我去看他,他还问起你,我说你很好,对我也很好,他才放心。”
“嗯。”周怀旭也回应给时酒一个微笑,如山间清风,凉夜明月,浅淡而温柔,时酒看着,眼神有些飘忽。
不可以——时酒告诫自己——不可以被迷惑,他是周怀旭,是alpha——不久,你就要离开他了——所以,不可以。
周怀旭看着身边认真阅读杂志的人,就想起下午钟叔给他打电话时,那一番充满暗示性的话语。彼时他刚刚结束一个远程电话会议,正端着咖啡,准备投身下一场战役之中,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还担忧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家的生意场,向来风调雨顺,如今意外频发,一些重要的会议流程记录、企业规划方案、大数额的财政账目不断外流,作恶的人始终不露苗头,一不讹诈二不竞拍,只是不依不饶地针对周家,看样子十有八九是恶性报复,不为利益,只为私情。
商场上的对抗,周怀旭坦然无畏,怕只怕,对方背后留手。
他一直防着,也叮嘱过周家上下将时酒看顾好,千万千万不能有失。
时酒爱闹,爱撒娇爱黏人,周怀旭尽心尽力护了多年,护得他免风雨免惊扰,全然单纯不谙世事。他怕时酒不慎被有心人拿捏住,伤了毫发,他都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