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等适应了这个躯体后才从服侍的侍女口中得知,她坠落的这处凡界,隶属青云国,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王都,唤作黎国,靠每年上供来换取青云国的保护。
她借宿的这个壳子的主人的父王母后统共生了五个孩子,一溜儿带把的,壳子是最小的一个,正好又是唯一的女孩儿,她父王母后很是欣喜,为她取了个名字,唤作星归,是个众星捧月众望所归的意思。
桃华知道后有些动容,肯为孩子取这么个满含期望的名儿,可见壳子很受她爹娘的宠爱,桃华的爹娘打她生下来就不待见她,更别说给她取个名字了。可见人同人还是不能比的。
她对世事的不公有些话想说,话到嘴边又发现没什么可说的,壳子是壳子,她是她,人本来就不同,世事不公倒也情有可原。
桃华初醒来时很不适应,满身的术法失去了效力,夜里起身时她想搓团火出来点亮烛子,搓了半天手心一股子糊味,连点火星都看不见,更别说运用比搓火高上好几个级别的御风腾云之术了。
也就是说,她的魂魄被困在凡界这个公主的身体里没法出去,术法不能使用,眼下只有两个法子可行,等仙界的人下来帮她,或是待哪日术法恢复了再自己回仙界,她没有术法,纵使到了凡界与仙界连着的结界处也没法进去。
但是令桃华心寒的是,她在仙界不曾交过甚么朋友,流封无妄都是大忙人,流封是忙着天南海北的公事,无妄是忙着睡他的大头觉,鱼丸更别提了,松手没是不可能主动想起他家的美人儿丢了的,除非哪天想吃火锅了,他心中或许会产生一丝慌乱:天啦噜我们家美人儿呢!纵使慌乱鱼丸也不会知道,他家美人儿坠入凡界了,现今的容貌还不是她原本的容貌。
初微的名字从脑海一闪而过,桃华赶紧晃了晃脑袋。他怎么可能会来救她呢,帝君心里头搁的从来只有苍生,真是痴心妄想。所以,她只能自救。魂魄进入壳子的第一日,桃华对着镜子里陌生的人脸看许久,这个被她借了壳子的公主殿下长得不错,但也只能说不错,离倾国倾城的祸水之颜还差几个刻度,跟她原本的脸也没法比。但是壳子好就好在她的一张脸毫无瑕疵,桃华讨厌她自个儿眉间据说能亡国的朱砂痣,壳子脸上干净白嫩,额间的距离不宽不窄,她曾经跟着无妄君学过看面相,壳子的脸虽然精致,但她隐约能看出她的情路不大顺畅,约摸要经历许多坎坷。
住在别人的壳子里,这种事情桃华从来没做过,借身体又不是借房子,有借还能有的还,桃华不知道住在她的身体里会不会对原本的主人产生什么坏处,所以她清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向身边的人坦白她的身份,“我不是你们的公主,我也不知道你们家公主原本的魂魄去了何处,我不过是翻了九层塔的塔底便被风吸到了此处,过些日子我还要回仙界,早走晚走都是走,所以你现在让我走吧。”
桃华醒的仓促,身旁伺候的人匆匆忙忙去唤王与王后,只留下几个卫兵和一个年纪不大的侍女。卫兵离得比较远,估计是避嫌,只有侍女听着了桃华的话,眼泪登时便冒了出来,哭的梨花带雨无比伤心,“公主好生命苦,不能同心爱的人厮守也就罢了,如今醒来后还疯了,奴真为公主心伤。”眼泪像断了的珠子留个不停,“公主可别再说胡话了,奴知道您气王后不让你跟大人在一起,可您再气也不该把自己的手砍掉,奴,奴真为公主心疼。”
桃华亦很难过,“你的意思是,这只手是我自己切掉的?”她说怎么手腕处一阵一阵的发疼,想伸手抓被子却半天没伸出来,没有手怎么可能伸的出来。
侍女哭的越发凶,且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悲痛,“公主您果然是疯了么,自己切的手竟也不记得了,手上的伤口一定很疼罢,那样利落的一刀,连太医都接不回去,我可怜的公主哟~~~”
桃华默默地用完好的那只手扯了条帕子给她,示意她将脸上的泪珠子擦一擦。侍女抽泣着接了,神情悲痛道:“全怪奴,若奴一直跟着您不离开,大人便不会有机会鼓动您去私奔,若不私奔便不会被王后抓回来,您的手,也一定还好端端的长在腕子上,奴…真是不可饶恕…”说着又哭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