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季悯生的笑依旧温和,没有半分变化,“太像人了,可惜了他的血脉,我们的少主恐怕不会乖乖听话地回来。”
蛮山咧嘴一笑,说道:“你这副样子,与他也差不多了。”说完,他又舔了舔干裂的唇,目光贪婪,低低地说:“你已经诱他们入局,不该放走他,联手将他与那个玉奚生诛杀在此,也好省去后患。”
说到下杀手时,蛮山眼中杀意冷冽。
“我与他可不同。”季悯生却摆了摆手,笑说:“没那么容易,那个玉奚生……”
他顿了顿,竟然露出几分兴味来。
蛮山免不得想起自己如何被压着打的,脸色又难看几分,哼道:“他有古怪,是变数,早就该杀了他。我听说了,他还能引动天雷,白长蔚究竟收了个什么弟子,难不成也是神裔?”
“他会神咒,否则也夺不走我族圣物。”季悯生说,“暂且不要去理会他们,马上就百年了……蛮山,时辰快到了。”
两人神色都微微变了。
季悯生的温和渐渐褪去,他望着落洄山的群山,仿佛隔着群山再眺望什么,凝视之时,竟弥漫出古老而沧桑的神色来。
“再等一等。”季悯生唇角微勾,“我族血脉,该重现世间了。那时,世间万物,皆俯首。”
蛮山微微抬眸,老态龙钟地佝偻着腰,并未作声。
他自然能看出,季悯生似乎在忌惮玉奚生,心想此人恐怕是血脉精纯的神裔。
“对了。”季悯生忽然说,“绯夜是不是跟过去了?”
蛮山应道,“不错,那两人去南海郡了,白长蔚和玉奚生这对师徒一直与咱们暗中交手,每次要寻到圣物时,他们便先行下手,你才醒来不久,不知这对师徒有多难缠,我怀疑他们能抢先一步,定然是有人相助。”
季悯生微微眯眸,缓声说道:“天机阁?”
蛮山不作声,显然是默认下来。
季悯生嗤笑:“南海郡……南隅之地,让绯夜回来吧,我们那位少主同他生母像得很,不会回来的。”
蛮山犹豫了一会儿后才说:“那我走一趟。”
季悯生颔首,“别去惹玉奚生,将绯夜叫回来就是,至多还有一年……到那时,此间人族,皆笼中畜而已。”
听见季悯生又提起这话,蛮山微诧,“他到底是谁?”
季悯生眼神却倏尔微妙,瞧了蛮山一眼,笑说:“不记得便不记得,想起来反倒多事,不必多问了。”
蛮山脸色遽然难看,像是明白了什么,沉默半晌,果然没再多问,身形悄然退去。
季悯生站在山间,几乎融在黑暗中,神情莫测,半晌才轻轻地笑了声。
“果然,哪怕继承一部分记忆与性情,终归不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