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奚生两指一并,慢条斯理地捏住剑挪开。
“既然下不去手,何必装腔作势。”
栾青词面上苍白得没有血色,气势瞬间萎靡,便单薄得摇摇欲坠,好似随时会被折断的纤细草茎。
他的确在装腔作势。
哪怕此刻掌控这具身体的是心魔,可躯壳却是玉奚生的,他下不去手。
“既然闹够了。”玉奚生早知晓结局如此,便绕过桌子走到栾青词面前,攥住他执剑的手腕,这会儿又和颜悦色了,“好徒儿,休再任性,我是不甚在意这躯壳同这所谓的三重雪宫,为师若不高兴,宫门上下便都要知晓……我是谁了。”
话至末尾,堪称轻柔,但栾青词却猛地瞪过去。
这是在威胁他。
拿师尊的清誉。
玉奚生无所谓地笑着,他已拿捏住了这只不太听话的小鸟的翅膀,在这场交锋中始终游刃有余。
而栾青词处处受制,注定败下阵来。
他手一松,名为碧山暮的长剑便消散而去。
玉奚生的笑温和下来,稍稍垂眸,轻轻抚了一下栾青词的脑袋,“乖徒儿。”
然后被啪的一下拍开。
三重雪宫规矩不甚森严,只要弟子不耽误课业,夜里几时睡都无人管,今日宫主回归,又将来找事儿的九幽谷一行人尽数诛灭,弟子们自然振奋不已,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白日的事。
顺道提及宫主对少宫主的回护,将这对师徒情谊说得世间罕有,正说得起劲儿,那情谊深厚的师徒便同时从明经堂里走出来。
栾青词在前,走得步履生风,脸色冷如覆霜,显然心情不怎么好,径自穿过人群。
而玉溪生就闲庭信步地跟在他身后,嘴上振振有词:“小鸾,走那么快做什么?”
栾青词微微顿住,走得更快了。
两人之间气氛诡谲,怎么看都不怎么和谐。
栾青词越走越快,他心情郁郁,自知怕是因那聚魂大阵才让师尊如此,如今那心魔占着师尊的躯壳嚣张跋扈,正稳稳地踩在他的死穴之上,叫栾青词有心无力,恨得切齿,却全无办法。
偏偏罪魁祸首从容坦荡,在后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将他乳名念得那叫一个熟稔。
这厮说话时语气与师尊不同,可偏偏用师尊声音唤他乳名时,又像极了幼时记忆中的师尊。
栾青词深吸口气,有那么一瞬间,真想砍了他。
直到回霜梧峰的旧居,栾青词将门关得震天响,玉奚生站在门口没有冒进,兀自笑了声:“脾气还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