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节(2 / 2)

鲛人没回答,只是喘息着爬过去,抱紧了魔相的腿,化作一阵蔚蓝色的光芒。

魔相起初并不在意,毕竟之前所有海族的自爆都没对他造成伤害,不过这一次,他失算了。光芒消散后,并不是化作紊乱的灵气,消融于空中,而是化作了一波海水。

这波海水,整个圈住了魔相的大腿。

哗啦,就像腐蚀性的毒药一般,在魔相凄惨的哀嚎声中,熔断了他的大腿。

在那蔚蓝色的海水中,和光似乎又看到了鲛人的脸,那自满又鄙夷的神情。

魔相暗骂一声,大腿断口处魔气剧烈地翻滚着,他伸手一摸,魔气又化出了一条完整的腿。

他满脸晦气,朝和光走来,“和尚,就你和我了。前线的战况尘埃落定,我也不急着过去,你不若投降,让我尝一尝佛气化魔的滋味。”

和光谨慎地盯着他,不由得后退一步。

“喂喂。”魔相看到她后退的动作,反而停止了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真以为你能逃出去,还是能打败我?何必呢?你这样,有意义吗?”

他缓缓地走过来,把地上海族的残肢碎肉踢到一边,“他们也是,来这儿有何意义?打不赢,平白丢了命。我放它们一马的时候,扭身逃走多好,何必像现在这样,连个全尸都没落下。”

“你们万佛宗也是,既然已经安排了撤离的部队,一起撤了不好吗?何必死守山门呢?就为个满门忠烈之名?”

......

魔相絮絮叨叨着,和光冷冷地看他,自然明白他的话是为了蛊惑自己。她告诉自己不该去听,但是那些话一字一字钻进耳朵。

那个掩埋在心底的疑问再一次浮上心头,这一切有意义吗?这一战,不是必败之战吗?

她一直克制自己不去这么想,给自己的行为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外皮,而魔相的话赤裸裸地掀开了它,逼她去直视这个问题。

这一切,有意义吗?

菩提秘境的所有人,终归会死,不如说他们早已死去。

值得耗费这么多心力,花费这么大代价,去做一场注定徒劳的无用功吗?

她一遍又一遍地思考这个问题,直到脑海中冷不丁响起江在鹅的疾呼,“道友——”她猛地惊醒,才发觉自己方才陷入了心魔。

然魔相已经站在了眼前,她作势想逃,已为时过晚,黑色的大手已经按在了她脑门。

她咬紧牙关,放出佛力与魔相的魔气相抗衡,金色的佛力与黑色的魔气互相对峙,不到一会儿就被魔气压了下去。

不仅仅是身体快到了极限,意识渐渐撑不住。她的内心深处,也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怀疑,她的道心不可抗拒地动摇起来。

脑海中响起一道钟鸣,那个问题再一次问起。

这一切,有意义吗?

这时,魔气彻底压倒了佛力。

魔气渐渐侵入了她的识海,意识混沌起来,她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紧接着眼前一黑,她看到最后的画面,是魔相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她无法睁开眼,脑海里不是黑暗,而是一片荒凉空无的景象。

身体失重,在缓缓下跌,被什么东西沉沉地挤压着,身体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毫无缝隙地挤压。这种感觉,好像掉入大海,无力地沉落一般。

沉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挤压的力量越来越大、越来越紧,她渐渐地喘不过气来。

感觉就要死亡的前一刻,一只大手提起她的领口,一瞬把她提出水面。

她心中后怕,大口大口地喘气,猛地睁开眼,就见西瓜师叔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笑。

她环视四周,令人心惊的黑暗。一片黑暗中,两束光打亮了她和西瓜师叔身处的地方。这里不是现实,也不是秘境,而是她的心魔幻境!

他换了只手撑下巴,不耐烦地笑了笑,“没用,这么快就被打回来了。”

和光深吸一口气,平缓急躁的情绪。

之前与魔主争斗时,她被魔主的魔气感染,也曾一度陷入了心魔幻境,幸好及时堪破,走了出去。现在她被魔相的魔气感染,再一次陷了进来。

金丹期以前,她的心魔幻境里什么都有,大多与她当时所堪不透的困难有关。

自从斋戒日,她陷入了西瓜师叔和师兄的双重心魔,心魔幻境里的人物就变成了西瓜师叔,不是真实的西瓜师叔,而是以她对西瓜师叔的看法而重构的“西瓜师叔”。经过她内心的添油加醋和百般怨念,这家伙比真实的西瓜师叔还要恶劣万分。

他,心魔师叔叹了口气,用体贴入微的口吻说着冷嘲热讽的话。

“别倔了,等会不还是要听我的建议,你这样不过是白白耽误时间。”

和光啧了一声,百般纠结后,干脆盘腿坐下,朝他摆摆手,自暴自弃地说道:“来吧。”

他哼笑一声,也没在意她的措辞,一挥手,前方又降下一根光柱,赫然是军事推演的沙盘,“来一局?”

和光抬眸瞥了他一眼,不懂他的含义,却也没拒绝。这家伙嘴贱,却不是把自己拉入泥底的心魔,而是抬着自己向上的那一股支撑力量。

她没做无谓的礼让,率先开局,结果不到一刻钟便败下阵来。

她皱了皱眉,心底不服气,“再来。”说完就要一把推平沙盘,却被按住手。她不耐烦地看他,却见他笑了笑。

“蠢货,你不会真以为你来玩沙盘的吧?”

“军事推演的胜负固然重要,但你在幻境外头,与那家伙推演时,他准你这般一盘接着一盘来?”

和光沉默了,幻境外头的那家伙指的是真正的西瓜师叔。她的军事沙盘是西瓜师叔教授的,她自然不是他的对手,过了几十年依然不是。西瓜师叔玩了百多年,她怎么可能玩得过他?

每一次都被他打得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