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蕴没了食欲,也没了相处的心情,她让他觉得无力,“如果我是齐小乖,你是不是就不想着离开了?”
没等她回答,又问道:“如果我是齐小乖,只要我身在哪里,你就会陪在哪里,不离不弃,对吗?”
这次,他停下了,等她一个答案。
周染宁恍惚一下,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来,仰头凝着他,“如果殿下只是齐小乖,我会留下。”
齐蕴感觉心跳慢了半拍,对她的失望更甚几分。
周染宁轻声道:“因为小乖对过去一无所知,他的过去白雾茫茫,我能做的就是保护他,陪他找回记忆,他记忆的终点是殿下,殿下的终点在前方,而我是殿下前方的绊脚石。”
“你从不是绊脚石。”齐蕴眉头紧锁,“我只问你,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动心?”
“有。”周染宁抬手抚上他的脸,“待殿下恢复了另一半的记忆,就不会再纠结这个问题,若非要分的那么清,我也可以清清楚楚告诉你,我喜欢殿下的靠近,更喜欢主动去靠近殿下,这还不算心动吗?”
齐蕴眉头稍稍舒展。
周染宁趴在他腿上,闭眼道:“殿下是站在云端的君王,很多时候是听不见下面的冷言冷语,一些人不敢当面忤逆你,却可以寻找其他途径间接攻击,若殿下招我入宫,定会遭到有心之人的诟病,损我名誉是小,毁殿下的根基是大。”
“所以,你宁愿委屈自己?”齐蕴拉起她,“还是,你就那么不信任我的能力?”
周染宁摇头。
齐蕴将她抱坐在腿上,紧紧环住,“宁儿,我从未求过任何人,但这次,算我求你,别走行吗?”
周染宁心中五味陈杂。
齐蕴用鼻尖蹭她的脸,声音沙哑,“若与我地久天长的人不是你,我宁愿一生不娶,宁儿,你是我的光,是我的神明,我不会让世俗亏待了你。请为我勇敢一次,努力站在我身边,与我一起面对荆棘,行吗?”
周染宁眼底湿了,她想离开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没有那份敢于面对流言蜚语的勇气。
而此刻,这个男人告诉她,她是他的神明。
齐蕴没再说下去,等着她的回答,若她爱他,不会无动于衷,若她不爱,再多的话语,也无济于事。
半饷,周染宁扯开他的手,站起身,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叫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齐蕴承认,自己慌了。
周染宁忽然弯下腰,像上次在雪山上亲吻齐小乖一样,在他眉心落下一吻,缓缓道:“我愿意为殿下,勇敢一次。”
齐蕴润眸微动,“真的?”
“但殿下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
“不问问什么条件,就答应?”
齐蕴握住她的手,“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周染宁郑重道:“待查得陆绪的行踪,请殿下允我挂帅,斩杀佞臣。”
陆绪是她坠入深渊的开端,也是她涅盘为后的起始点,唯有亲手斩杀陆绪,才能堵住一些人的嘴,也唯有手刃仇人,才能替家人报仇,心无旁骛地陪在齐蕴身边,至于以后,事在人为。
距京城几百公里外的山坡上,陆绪单手拎着酒囊,目光涣散。
此刻,穷途末路这个词,很适合他。
距离上一次的穷途末路,已过了十个年头。
那年饥寒交迫,失去双亲的他,与年幼的弟弟窝在皇城一角,渴望被好心人收留,哪怕做个打杂的下人也好。
就在快要绝望之际,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面前,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冷面的男人,看起来有点凶,像人贩子,他护着弟弟陆酩向后退。
冷面男人看了兄弟俩一眼,弯腰放下一锭银子,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马车。
马车驱动时,一只小手掀开车帘,露出一张如瓷娃娃般的小脸。
小姑娘觉得好奇,探身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让他看到了——
善意。
也正是因为那一眼,才让兄弟俩鼓足勇气,起身追赶马车。
马车停在镇远大将军府门外,冷面男人下车后,抱起车厢内的小姑娘,走进大门。
大将军府太过威严气派,使他自惭形秽,没敢迈出求人的那一步,反倒是年幼无知的陆酩追了上去,跪在大门前连连磕头,求家主收留他们。
冷面男即是家主周贤,而他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是七岁的周染宁。
面对兄弟俩的乞求,周贤并未触动,来求他收留的人太多,他们兄弟只是芸芸中的两粒沙。
陆酩不停地磕头,磕红了额头,嘴里说着求人的话。
周贤让人又拿了几两银子打发他们,可陆酩说什么也不走。
一个时辰后,陆酩因体力不支倒下了。
“哥哥,我不想再漂泊,我想有个家,咱们再求求他们,他们会收留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