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雨势转小。
向上的石级水流奔涌,似蜿蜒的阶梯瀑布。
江浸夜问了管理员,沿这条石阶一直走,会路过一间休息站,那有刨冰卖。
参天树木撑开的枝叶繁茂,遮云蔽日。
石级两侧挂起一盏盏电灯笼,在湿凉的风中殷殷摇晃,晕开一团团橙色的暖光。前路通往不知名的阒然,浑茫一片的深灰色暮霭笼住了山影。
他特意换上的运动鞋早就泡成鱼缸,深色的水渍一直爬上膝盖。
雨伞形同虚设。
可他上行的步伐未见丝毫迟滞,虔诚如同礼佛。
陶禧长发披散,坐在休息站的黑色漆面长椅上,拧身望向远处的蒙蒙烟雨。
她一手端着刨冰碗,一手挑着小勺,胳膊垫着椅背,神情萎顿。
不知道为什么江浸夜电话不接,信息也不理。
更糟糕的是,她的手机没电了。
四下无人,在休息站工作的老爷爷不时从窗口探头看她,一脸的欲言又止,唯恐她是一时想不开,来将肉.身交予大自然的迷惘少女。
直到少女恹恹不起的脑袋毫无征兆地抬高。
顺着她看去的方向,不远处一盏坏掉的灯笼旁,停驻一个高挑的身影。
那身影像在观察……那盏灯笼为什么没亮。
“江小夜!”
认出来人的陶禧双目炯炯,几乎从长椅弹跳而起,捧着刨冰碗,欢快奔去。
江浸夜确实在看那盏坏掉的灯笼,呼声传来,他疑心听错了。
还没回过神,怀里扎入一团海藻般肆意散开的长发,他重心不稳地退两步。胸前抬起一张雪白孩儿面,乌溜溜的杏眼弯成月牙,“我以为你真的不来了。”
“忘了告诉你,我手机坏了。”
“你忘性真大!”
听出她还在记恨温泉池差点滑倒的那笔账,江浸夜嘴角有了笑的弧度,声音却正经:“一个人待这儿好玩吗?”
“刨冰好吃!听那边的爷爷说,要是运气好,等下会有蝴蝶!”
江浸夜点头,不动声色地将她纳入伞下,并将大半伞面倾向她。
却在视线触及她衣裤的一瞬愣住,迟疑地说:“你……你怎么……”
陶禧换了件露肩印花t恤,一条黑色毛边紧身牛仔裤。江浸夜则穿上那身白色t恤和深蓝色牛仔裤。
“我看你那么在意,就换了。”陶禧低头,小声说。
江浸夜无比惋惜地叹气:“看来做不成情侣了。”
“我们就是的!我们本来就是!”陶禧不服气地蹦跳,头戳到伞骨,痛得拿手捂住。
回到休息站的短短一截路,和她走得鸡飞狗跳。
霞光才刚掀开一道亮面,随即消散,落入青森与暗林中。
雨声悉悉索索,天地都在窃窃私语。
陶禧盘腿坐上长椅,一边吃剩下半碗刨冰,一边听江浸夜交代在攀岩场撂狠话的心路历程,以及他摔坏手机的来龙去脉。
可他言辞含糊,诸多细节试图一笔带过,陶禧笑得东倒西歪,不去计较。
转而注意到他一身披水淋漓,忙问:“江小夜,刚才雨好大,你淋这一身,不会感冒吧?”
“你心疼了?”
“我……”看他坏笑着扬起眉毛,陶禧没好气地嘟囔,“不心疼就不问了……整天就知道占我便宜。”
决心不去理他,她大口舀着刨冰。
江浸夜好奇地凑过来,问:“真有那么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