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上出租车,母女二人表情截然不同。
陶禧疲惫极了,恹恹地靠在座位上,看向不断扫上窗玻璃的雨水。她抬手擦拭,还是看不清,磅礴的雨帘洇透了夜幕。
车里只剩丁馥丽的念叨声,陶禧神思飞出窗去,渐渐听不见。
随后低头给江浸夜发信息:
——好讨厌,入梅后就没见天晴了。你们那晚上能看到星星吗?
轿车堵在半途,江浸夜握紧方向盘,眼底的怒火随身旁的动静渐渐抬升。
副驾驶座上一个年轻女人翘着腿,拿他的手机玩游戏。
长发披肩,妆容精致,额前的空气刘海随她瞥向司机的动作轻晃。她笑:“是不是还以为我会吵你?像那些蛮横的大小姐无理取闹?”
她掩唇,笑容扩大。
确实,这一路她不言不语,举止有礼。
反倒让江浸夜相当的恼火,怒意达到临界,没法爆发。
几小时前,渠鸥召他去一家高档酒楼。
他踩点过去,推开包房大门,惊愣片晌。一桌人笑脸盈盈,相谈甚欢,比约定时间提早进入推杯换盏的境界。
这唱的哪出?
“哎,儿子!”渠鸥起身,快步走向江浸夜。
她头发隆重地盘起,一袭丝质印花衬衫裙,系锦缎纽扣,戴齐陈放那一套珍珠饰品,复古又华贵。将江浸夜拉至一位中年男人身前,热情介绍:“老田,看看小夜,好多年没见了吧?”
对方身着拉夫劳伦的紫标短衫,天仓饱满,人中蓄两撇胡子,沉静面色透着隐隐的威严。他随意扫向江浸夜,不紧不慢地说:“小夜,什么时候回北里发展啊?”
“田叔叔,好久不见。”江浸夜记起他是江震寰的老友,稍事沉吟,“我不打算回北里。在屿安好好儿的,没那个必要。”
“话不能这么说,把拍卖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那不是你们家的主要业务。回来帮帮你爸爸和哥哥,多好!”
江浸夜笑而不语。
敢情这是一顿鸿门宴?
他抬眸看去,江鹤繁并不在。
除了江震寰和渠鸥,还有田家三口。
渠鸥继续介绍:“来来,这是你周阿姨,还有馨莲。”
江浸夜和长辈打过招呼,田馨莲这才从手里的游戏抬头,向他挥手,“嗨!”
隐约猜到怎么一回事的江浸夜,连看一眼都省下,公式化地应一声“你好”,阖了眼走回位子。
豪华古雅的传统中式包房,气氛骤然收紧。
江震寰浓眉微动,沉声说:“你给我放规矩点儿。”
渠鸥见状赶紧打着哈哈,信手扯来一个话题,提及江浸夜两岁的时候让田叔叔抱过,还在他手上撒了泡尿。
江浸夜:“……”
一桌人开怀大笑,局面才没彻底冷下来。
江浸夜内心烦闷,手伸向桌上的白酒,被渠鸥敲一筷子,“你甭喝酒,待会儿我们几个长辈聚聚,你送馨莲。”
江浸夜抗议:“司机呢?”
“今儿周末,我给他们都放假了。”
一顿饭吃下来,田馨莲始终端着,不主动,不拒绝。
直到手机玩没电了,才出声问江浸夜:“能借你的手机玩会儿吗?”
“好好好,快快,小夜借手机。”渠鸥抢在他之前应下,“馨莲小你两岁,是妹妹,可不许欺负她。”
轿车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