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
江浸夜靠上椅背,要笑不笑地问:“你怕我?”
“不怕。”陶禧抓住筷子的手拢了拢,握起一个没成型的拳头,“我只是……”
只是不知道,他的意思。
“你介意什么,告诉我。过来。”
月下的大海有了风浪翻涌的征兆——江浸夜一边说着,下巴微抬,双臂张开。
那是个邀请的姿势。
耐心的渔夫拉扯网绳,开始收网。
陶禧心悸。
聪明如她,即刻领会了他的意思。脑海中早已心跳如雷地甩手挣脱双肩包,一个箭步冲去坐上他的腿,搂住他的脖子。
可这样,和那天会所里的旗袍有什么区别?
才不要学那个样子,她不稀罕。
于是陶禧从旁边拎起一张小板凳,和他椅子并排放,用手指着,
“那你坐到这里来。”
“……”
江浸夜长手长腿,哪怕坐在板凳上,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贵胄气。
他好整以暇地支着膝盖,托腮看陶禧老干部一样端肃地坐直,环抱手臂,一字一句说:“江小夜,你不要把我当小孩,我也不是你的晚辈。”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小孩儿,你信不信?”
“不信。你平时对我,就是一副鼻孔朝天的大人样。”
“……我能申诉吗?”
“驳回。”
陶禧架子搭得足,表情却因为他的话有了明显的松动。
稍顷放下手臂,绞着手指头,音量渐小:“你让我看不清楚,明明那么近,却好像很遥远。”
“桃桃……”江浸夜拉过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如果一个人做错事,他还能得到原谅吗?”
陶禧冰凉的手指染上他的温度。
“要看他做错什么。”她说着,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按住纹丝不动。
“如果,你受的伤和我有关……”
那张脸带着一贯侵略性的英俊,此刻罕见地露出忏悔。
陶禧愕然。
江浸夜垂眸,脸埋向她的掌心,简述那件事的始末。
“原来你在意这个?”
陶禧把那双筷子放到案台上,另一只手也捧住他的脸,“我住院的时候,已经接受了。”
“你们都为美丽惋惜,可美丽本身就很脆弱,受到哪怕只有毫末的伤害,对看不见美丽之外的人,也是可怕的灾难。”她低头在他的瞳仁中看到自己,“是你说,不会飞的鸟也很美。这话启发了我,这些年我被你们保护得太好了。不能飞,还有脚,我想自己走走看。”
江浸夜眼眸一暗,脸上的热度有了冷却的迹象。
他沉声问:“是吗?你想怎么走?”
“我计划先从家里搬出去,初步构想是找同事合租。容澜那没地方了,好可惜。”
江浸夜一时失声。
原来那场火灾,对于他们两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不会放走陶禧。
绝对不放。
“桃桃,外面那么乱,你平时上班忙,搬家的事儿我让秦严帮你盯着。”他看去的眼中聚起虔诚。
她手指蜻蜓点水地划过他鼻翼和眼周,最后落在唇上。
随后点头,“好。”
江浸夜呼出的鼻息有了灼烧的意味,虔诚燎出渴望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