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节(2 / 2)

她说:“你们辛苦了。”

对方也客气了几句,祝缨又问这中年男子怎么称呼,男子的名字是“狼”的意思。

狼兄带来了头人的话,头人说“各人管好各家事”,狼兄对祝缨转述:“头人说,他会管好寨子的。”

祝缨心道:那就是不肯移送了,也罢,反正我已经把话送到了。

她说:“那便好。”又让人拿出些钱帛来给这父子俩以示感谢。

父子俩只肯取一点布,老者道:“因为他跑了路,取一双鞋就好。”

祝缨就给了他两匹布:“犯人没抓到,说不定还要你再跑一趟。”再让顾同和祝炼送他们出去。

顾同送完人,同祝炼一道回来,两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她。祝缨道:“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打人,一巴掌打过去就能听到个响脆的,要有耐心。”

祝炼道:“那……我去写字。”

顾同见祝缨要写奏本的样子,忙上前给铺纸,问道:“老师要向朝廷奏本说利基族的事儿么?难道也是先开榷场?听起来那边儿不是很热衷啊,现在是不是早了些?”

“不是他们。”祝缨说。

她要写的是请求国子监给多留几个名额,之前南府学子的反应提醒了她,如果仅从现有的名额里挤出分配给各府县的固定名额,那是不行的,必有人反对。所以她现在想的是,国子监扩招一下!现有的名额不大动。

人口稠密的州,下面是直接管县的,全国拢共算起来九百个左右的县,不到一百个府、州。如果每个县都要两个名额,那人数是太多了!如果以府、州为单位,每府来两个,估摸着也就多上二百人左右。这个数目朝廷应该能够接受了。

理由她都想好了,要使偏远地方能沐王化。再举一下福禄县的例子,在那之前连课本都有讹错,还谈什么“教化”?对朝廷能有什么感情?

她还要继续给王云鹤写信,重申观点,“只有参与了,才能有感情”,一直跟朝廷没有直接一点的互动,就是交税,一个弄不好又倒欠朝廷钱粮,鬼才喜欢这个朝廷。

她又分别写信给郑熹等人,也是通个气。郑熹现在是礼部尚书了,他大舅子还是国子监,这不正好落这两人手里?不趁现在提,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又给陈峦等人写信,也说了自己的想法,再安排赵苏,让他提前知道,万一有人问起,他也好准备个说辞。

这封奏本祝缨字斟句酌,改了三稿,足写了小半月才写妥当。

写完了,她又不急着发往京城——麦收开始了!

祝缨对这次麦收十分的重视,南府宿麦以面积论已播种了全府粮食面积的四分之三,其中福禄、思城县几乎全部,南平、河东的一半多一点,都已种完。现在是收获的时候了。

这一次,祝缨将其他的事情都放下,专心协调各处麦收。无论是收获、晾晒、储藏等事,只要有问题,随时都可以向府衙反馈。

等到收获完毕,各县报上来亩产,与祝缨估计的所差不大!祝缨先具本奏明了收获的情况,南府今年秋天就能全部种上了,她盯到明年收获的时候如果没问题,那就差不多稳了。

奏本入京,冼敬大喜!四分之三,那跟全部种上也没什么区别了!天地良心,他等了多少年了?再不成,他都要调出户部,给别人做嫁衣了!

王云鹤与施鲲也很高兴,他们俩甚至跳了起来。施鲲哈哈大笑:“当年派出这许多人出京,终于有了成效了!”

新入政事堂的钟宜见状,捋须而笑,心道:不想当年那个贫儿竟成栋梁了。

那一边,郑熹、冷侯都很高兴,郑熹是因为祝缨不避艰险做出了成绩,冷侯是因为他儿子冷云也上表了,南府种成了,再算上其余两府,约等于冷云成功了一半儿。董先生到底老成,给冷云盯着,发现再往南一点的地方,就不太适合种麦子,申请种双季稻,目前也在试着。这就是他自己的想法了,冷侯因此更加开心!

皇帝也难得高兴:“不错!还算顺利!”下旨奖赏祝缨,赐了锦衣、腰带等物。

这边奖赏还在路上,那边祝缨的信、新的奏本紧接着就送到了京城。她要为天下各偏远州府再抢俩名额。

想当然耳,朝上肯定会争吵一番的,这事儿不扯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的,明年能通过都算快的。

她奏本递上,又将此事放下,对顾同道:“走!咱们打猎去!”

顾同原本以为是到城郊打打兔子野鸡什么的,没想到祝缨还带了帐篷之类,越走越偏,眼看到了山边。

顾同大吃一惊:“老师,这是要到哪里打猎?”

祝缨笑道:“进山。”

第221章 狩猎

“什么?!!!”梅校尉跳了起来,身前桌子上的碗碟跳得老高,落到桌子上沿着底沿儿打了几个圈儿才渐渐定在了桌子上。

军营禁酒,时刻操练又实在无聊,梅校尉闲来无事就弄点儿肥鸡肘子在房里吃着打发时光。手下的报告却让他没心情吃东西了——南府知府,他往山里跑了!

这还了得?!!!

梅校尉问道:“他什么几时出城的?现在到哪儿了?”

小兵怯怯地:“昨、昨、昨天的时候就到、到、到山脚下了。”

梅校尉大怒:“你们都是废物吗?!昨天的事儿现在才来报?”

小兵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怎么就轮到了他来禀报呢?他小声说:“您前天不是才说……撤回来,不用盯了……吗?”

话音才落,梅校尉一个蒲扇巴掌就落到了他的头上,打完了,梅校尉也想起来了!撤回盯梢的命令确实是他亲口下的,因为自从去年祝缨到了兵营来看了他一回、两人聊了一会儿天之后,祝缨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她既没有带人去山下挑衅,也没有把南府境内的“獠人”统统抓起来。

到了过年之后,祝缨更是一门心思全扑到了南府的治理上,什么学校啦、治安啦、宿麦啦……等等。梅校尉有家安置在南府城内,家里也能明显感觉到知府在府城花心思了,全家连烧火丫头和洗衣服的老妈子都说,这个知府是个干实事儿的人,怎么能想得那么周到呢?有些事儿连他们自己都想不到的,知府都给干到了。

梅校尉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知府他这么地忙,又很务实,那是真的在干实事,不会惹事生非的。就算想,也没那个功夫。就在前两天,宿麦也收了,梅校尉自己兵营的自留田也收获颇丰之后,他就下令——那个盯知府的哨,撤了吧。再盯下去,这兵都要跑去给知府当跟班儿了。

好么!这才撤回来几天啊?这个破知府就跟身后长眼睛似的,居然带人找死去了!

梅校尉大怒:“他娘的小白脸!我就知道!小白脸都不是好东西,从来不长好心眼儿!他带了多少人?粮道呢?!”他要切了这小白脸儿的粮道,让小白脸赶紧回来!好好的当个知府,把南府管好了多好啊!你的长处是治理,不是惹事!

梅校尉思忖着一些以前的传说,据说,那位前前前前知府,他刚到的时候也有点“励精图治”的模样,然后就开始犯浑!

梅校尉不是不想立军功,其时不少部队的作用,或者说功劳,之一,就是进山猎取些人口下来。充实国家人口,这是功劳。这不是这边儿的“獠人”不太好啃么?那还弄个什么劲儿?再说了,周围援兵如果没有默契,光凭他自己,主要是不一定能打好。